裴義之行了一礼,转身出了门。
直到出了三皇子府邸上了马车,他眼中的神色才有了变化。微微掀开车帘,便见道路两侧隐着许多神秘之人,虽是装扮成普通商贩,可那健壮身姿和凌厉的神色一看便知乃杀手身份。
三皇子这是怀疑了他,埋伏杀手要试探一番了。
他手指轻点桌面,在想是否要接受这番试探。
然而片刻后,他立即吩咐道:“调转马车,回三皇子府。”
认真思考过后,觉得还是算了,没必要为这等无谓的试探涉险,于是还是回了三皇子府邸。
沈虞原本打算今日出发的,可此时院中守着许多侍卫,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就像长笋子一般,一夜之间长出了许多,杵着一动不动。
她清楚,这些人即是在防她离开,也是为了防师兄过来带她走。
她不想师兄冒险,便立即写了封信,让佩秋送出门。
没过多久,裴胜过来了,一来便向她行了一礼,随后说道:“夫人,小的奉公子之命,送夫人回岭南。”
“回哪里?”沈虞以为她听错了。
“岭南。”
“去岭南做什么?”
“岭南是公子的故土,眼下有急事要走,小的先送夫人离开,公子随后便到。”
这是裴義之今日刚刚吩咐的,三皇子已经开始怀疑他,恐怕不久就要暴露,他需要带着沈虞离开,越快越好。因此便吩咐裴胜回来赶紧收拾东西。
可沈虞不乐意去,他不让她回杭州,却是要带她回岭南,岭南那个地方,她听说过却没去过,离杭州十万八千里远,她不想去。
但此时已经由不得她不去,裴胜是得了死令而来的。见沈虞拒绝,说了句“夫人得罪了”,之后上前一刀手便将人敲晕。
事情变故就在瞬间,离裴胜进门一盏茶功夫都不到。室内众人,包括徐嬷嬷皆是惊的合不拢嘴,半晌回过神来,想开口斥他大胆奴才,然而却被裴胜突如其来的狠厉气势所逼退。
“赶紧收拾,一刻钟后,出门上马车。”裴胜说道。
之后从外头喊了两个婢女进来,将沈虞抱出了门。
裴義之回到三皇子府后,去寻了三皇子的谋士,以商量公务的名义又等了许久,直到午时,听说三皇子突然匆匆出门去了别院,他才起身告辞,并借用了那人的马车离开了三皇子府邸。
城外别院到底住了谁人,任子瑜又是为谁在治病,他一开始就清楚,只是诧异像三皇子那样野心勃勃、手段狠厉之人,竟然也如此儿女情长,痴念一个女人到如此地步。
他坐在马车上浅笑,此次他故意做了些手脚,三皇子这一去,恐怕没个三五日也回不来。
马车寻到半路,有侍卫来禀报。
“公子,夫人已经出发了。”
“好,”他吩咐道:“直接出城。”
沈虞昏迷了许久,再转醒时发现自己已经在一辆马车上,车轮粼粼,她的头也跟着昏昏沉沉。
“醒了?”
旁边突然有人说话,吓了她一跳,转头看去,是裴義之坐在一旁,手里拿着本书卷,含笑的看着她。
他伸手过来想将她扶起,被沈虞一把打开,他也不在意。见她坐好后,倒了杯茶给她,说道:“我们现在正在去岭南的路上,已经走了一天了,此时是傍晚,过不久会在前面的州县歇脚。”
“饿了吗?”他问道,之后从一旁的暗格中拿出个精致的匣子,里头飘出缕缕香气。
沈虞闻见了,是吃的。
她别过脸,从早上起床就只吃了点早饭,此时确实很饿,但不想吃他给的东西。
“你带我去岭南做什么?”
“我辞官了,以后咱们回岭南生活。”他回道。
沈虞诧异,半晌才说道:“我不想跟你去岭南,裴義之,你放我下马车,我自己回杭州。”
裴義之没理会,而是继续将手里的匣子递过去,轻柔道:“这事等一会儿到了客栈再谈,来,先吃点东西。”
沈虞狐疑的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否真的同意了让她回杭州。
香味越来越浓,直往她鼻子里蹿,过不多久,她肚子开始咕噜噜响起来,在狭小的空间内,格外清晰,令她尴尬不已。
见裴義之忍着笑,她心里气,这种时候连肚子也不争气,便恶狠狠的接过匣子,好汉不吃眼前亏,先吃饱了再说。
马车约莫又行了一个时辰,总算在一家客栈门口停下来。
沈虞下车的时候,发现周围突然多了许多侍卫,黑压压,密麻麻,个个带着长刀长剑。这些人一看就知道是长期训练有素,而非从镖局那等地方随意雇来的人。客栈也被裴義之全包下了,掌柜的热情出来迎人。
“贵人们里头请,热水热饭都已经备好了,快进来歇息。”
沈虞朝裴義之看去,只见他敛着眉目,不苟言笑,浑身气度骤然与往回不一样了,令她觉得陌生。
收到她猜疑的目光,裴義之转过脸来,对她轻柔一笑,“不是饿了吗?先进去吃饭。”
徐嬷嬷和佩秋过来扶她,沈虞带着满心疑惑进了客栈,她清楚,这些人一定是裴義之的,也清楚,他不是简单的裴義之,更不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裴義之了。
他到底是谁?裴義之是他的真名吗?
师兄说,牵扯沈家案子的是一股强大的势力,那这人是裴義之吗?
她想着想着,身子发寒,莫名打了阵摆子。
“冷了?”他问道,过来牵起她的手,领着她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