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关其它,她只是急切的想知道,这个人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被撞到,一点伤都没有,身上没有血的味道,没有躺在血泊里,更没有死,他好好的,就坐在自己面前,会笑会生气,不再是冰冰凉的体温,呼吸着他身上沐浴后的气味儿。
不由的笑着,他还在,真好。
可是笑着笑着,就忍不住又落下眼泪,她真的不想哭,哭的太久了,可是有时候真的控制不了,尤其是在大悲大喜的时候,眼晴都似不受自己控制一样。
不一会儿的工夫,他新换的衫衣就殷湿了一块儿。
他讨厌一切液体类的东西沾到衣服,包括上学时的墨水和汤汁,更不提是别人的眼泪,这一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可偏偏此时却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任衬衣湿透,还轻轻用手抚着匆忙抱起她时歪掉的马尾。
她不敢说一句话,生怕这是梦境,不放心的将他越搂越紧,男生侧坐在床边,将她纳入怀中。
见她哭的厉害,交颈之余,不由的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到了脸颊,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他那么小心冀冀,而女生也是特别柔顺,以前吻的时候,总是有些推拒,可是这一次,却是那么自然而然的相触,像是彼此都想要这样一般。
可是就在他还没有感受到那嫩的舍不得紧握的触感,转眼就被女生一拳头打在了下巴上。
他“嘶”的一声,松开来。
“流氓!”余眉之前的眼泪还将掉未掉,此时就已经冲他骂了,只不过这两个字从她现在沙哑的声音里出来,反而有些娇嗔。
她哪会想到自己居然没穿衣服,只穿了内衣,而且,之前居然完全没发现,她已经不知是气恼还是羞愤,抓过衬衫就将自己包了起来,衬衫很大,完全可以当睡衣,很快就扣的严严实实。
谭慕铭简直被她这种防狼一样的行为和言语给激怒了,此时的身体因为半路中断极为僵硬,声音甚至都带还未消褪的暗哑,他撇开头,等她扣上扣子又回过头,忍不住的低声道:“流氓?这是说我?那你主动抱我又算什么?”
“之前我们就说好的。”余眉扣上扣子总算是平静下来,理智回来了,也知道刚才情形虽然过火,但她打人也不对,只是当时条件反射,就伸手了。
她也想明白脱掉自己身上的裙子,很可能是因为裙子上有血,别说有洁癖的谭慕铭,就算自己,知道沾了别人的血,都不舒服,而且现在,回过味儿,还有点反胃。
所以她是误会了。
但这个时候刚打完人,再道歉,好像戏耍人一样,她迟疑心了下,没有作声,总觉得好像一切乱糟糟。
想到裙子上的血,加上在那个车祸现场待了那么久。
之所以离那么近没有怕,是因为她以为躺着的人是谭慕铭,可是现在知道那个人不是他,而且那个人很可能当场死亡。
她就觉得,哪怕回忆一点,都受不了,恨不得立即失忆才发,把那一段彻底从记忆里掐去,否则只要一想起来那血,晚上绝对会做噩梦。
见她瞅着门口垃圾筒的脏衣,脸色苍白,谭慕铭因为某些必须压抑的东西使得火气正盛,也不由的按捺下去,伸手就把后怕的女孩有点粗鲁的给拖到自己身边来。
“怕什么?你连我都打,还怕我吃了你?”说完就将她紧紧按在自己怀里,尽量语气平静的道:“乖乖让我抱一会儿,否则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平淡的语气下,余眉却感觉到了那种开水在翻滚烫人的错觉,她面红耳赤的想微微移开腿的位置,却不想他狠狠的反手将她臀往下更用力的按了按。
直到不知多久,那烫人的感觉才总算是降下去了。
这个房间正对风口,平日就很凉爽,风吹进来,绣着柳条的窗帘掀起,就如同柳树枝被风吹动一般,而屋里,两个人坐在床边,女生环着男生颈子,而男生眼中闪过一丝难见的柔软,将她轻抱坐在腿上,让她更舒服倚在他的肩膀上。
许久许久,谁也没有舍得分开半点。
“我以后不会再坐严……前辈的车,也不会再跟他单独接触。”这句话在女孩心中酝酿了半天,才吞吐的说出口,说完却没听到男生的声音,她有些紧张的身体僵硬,随即她小心冀冀的道:“那……开学前回出租屋,我会做你喜欢吃的南瓜饼,那你还会和我一起吃吗?”
她等了很久以后,直到她紧张的心情渐冷,有些委屈又失望的挣扎着想从他身上起身,他才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往怀里紧紧揽了揽,微微笑了笑的轻“嗯”了一声。
余眉回到家的时候,余妈看了她一眼,“早上走的时候不是穿的那条裙子吗,怎么换了?”
这话一出口,余眉有些心虚,不过还是镇定的笑笑,“路上遇到一起车锅,衣服溅到血,所以到商场买了换上了。”她这么实诚的孩子,也会对老妈说谎了。
裙子当然不是她买的,酒店根本没有她的衣服,是男生去商场带回来,真是正经的不能再正经的淑女裙,连小腿都快要盖住了,袖子都是七分,领子……连锁骨都不露,他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古董裙啊。
“天呐,车祸!没伤着吧,啊?”余妈听完就赶紧把她拉到一边,紧张的上下察看。
“没事的妈,你别担心。”
“哪能不担心!你说你走个路,也能遇到个出车祸的,还能溅到身上血?哎哟,你真是要吓死妈了,沾了血可不吉利,这几天可别出去了,在家好好待着。”说着说着,不由看到余眉的眼晴。
“你眼晴怎么肿了?”
余眉听罢下意识摸了摸眼皮,肿得跟桃花色似的,不仔细看以为上了眼影,余妈也算是火眼金晴了。
“就是……看到车祸的那个,吓的!”
余妈听完不疑有它,伸手就给她拽了拽耳朵,像小时候她被吓着那样顺口说了一通。
余眉多年没听到这个,看着余妈一本正经的说着,竟是听着忍不住笑了。
小弟下午在家,余眉难得陪他玩会,一大一小摆弄了一下午玩具,余妈时不时看两眼,别人家的姐弟俩经常吵架,她家这两个,可能是年纪差得大,儿子小时候又姑娘一手带大的,姐弟俩那个和谐劲儿,谁看见谁羡慕。
余妈笑呵呵的想,能不和谐吗,姑娘什么都随儿子喜欢,家里就数她最惯小弟,不过他家这个小子也亲姐姐,最喜欢的可不是爸爸,也不是她这个娘,就是他姐姐,只要余眉一回家,谁都要靠边,天天黏在身上。
一个六岁多的孩子,一个劲的说,“姐姐,你抱我,抱我!”
余眉说好好,你乖乖站好,然后把他抱起来,那么沉,一抱就要十几分钟。
可是小弟为什么那么喜欢让姐姐抱?就是刚生下来时,谁都没空抱他,只有余眉天天细胳膊细腿的带着。
谁说小孩子不知道小时候的事,他潜意识里还是最亲近小不点时和他亲近的人。
晚上老爸回来,楼上逗小弟玩去了,娘俩一个炒菜一个洗菜,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
“你小姨快生了,听说是个男孩。”
“这么多年,总算是盼来了。”余眉并不意外,上辈子她就知道的事儿。
“哼,你表妹雨蓉可惨了。”
提起李雨蓉,余眉也有点气不打一处来,在她心里表妹和她从小到大的情谊,虽然中间因为小金鱼,她会觉得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但到底是亲戚,无论怎么样,毕竟是亲三分向,能帮还是要帮的,做不得袖手旁观的事儿。
但却没想到,表妹会坑她,一次两次她觉得是小,有时候做事不周全,但自从上次流产的事来看,余眉已经算是彻底对她无语了。
她不会背后算计别人,表妹落难的时候,自己不能落井下石,因为做这种事不是爽,是品德败坏,人对我不好,我不能同样的手段去对别人,那我和别人有什么差别?
所以,她再不满,也会压下来,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余妈,也不想闹大,毕竟亲两姨姐妹,她不光彩,我也不荣耀,一损俱损,谁脸面也别想好看。
到于表妹这个人到底怎么样,她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不过,听到余妈这么说,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下。
“你那个表妹,天天在学校纠缠一个什么男生,都被人家告到校长那里了,要不是你姨夫有关系,你表妹早就被打发家来了。”
余妈不由的一撇嘴,“你小姨夫知道后,把她好顿打,在村里都丢尽了脸,你小姨前些天听说肚子疼,去医院检查,都是气的,跟我要强了一辈子,结果儿子有了,女生却出了这回事。”想想余妈就乐,早年我家里穷的时候,看你多少白眼,听你背后多少坏话。
风水轮流转,这才多久,你们家也轮到别人笑话了,别说是我家闺女,就是我儿子,都比那还没生下来的强呢,今天老师还夸这小子精神头足,数儿数的最快,就算生下来,那也得开口叫我儿子一声哥哥。
余妈想到此无不得意。
余眉没有笑话人的习惯,也就没顺着余妈说了,只是将手里洗干净的菜捞了出来,然后看了余妈一眼,似随意的开口道:“妈,儿子好还是女儿好啊?”
余妈正想的开心呢,听完拿着铲子一挥手,随口就来:“这年头,儿子女儿都一样,男女平等,都好!”
余眉听完,这才一弯唇,微微低头关上水龙头,心里终是释然的冁然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