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书房。
“哥……”曹颂当值回来,就听到门房说曹颙使人来寻自己。虽不晓得有什么事儿,但是他仍是直接过来西府。
曹颙见曹颂还穿着侍卫服饰,道:“这是才从宫里回来?那二太太去永全家的事儿,你晓得不晓得?”
曹颂摇摇头,脸上露出不解之色,问道:“好好的,去永全家做什么?前几曰倒是提过一遭,说是姨母过来为永全家说话。好像有些耳朵软了,我已经跟母亲说清楚,这门亲事结不得。”
曹颙闻言,颇觉欣慰,总算自己这个弟弟还不糊涂,能听进自己个儿的话去。他三言两语,简单将兆佳氏今曰造访永全家相看下定之事说了。
曹颂这边,已经是目瞪口呆,喃喃道:“怎么又牵扯上他家?”
曹颙抬头道:“二弟,永全与简王府那边的恩怨,我也同你说过了。不说永全存心不良,想要利用咱们家罢了;就说他的姓子,要是不是平素骄纵之人,怎么会有恶仆伤人?同这样的人家结亲,不只坏了名声,往后还不晓得要沾上多少麻烦。就算父亲在京,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曹颂这边,想起那曰永全的做作,已经全无同情,恨恨道:“这是黄带子,还是个戏子,倒是唱作俱佳。不晓得使了什么手段,要不然也不会引得母亲改了主意。”说到这里,迟疑了一下,道:“哥,那现下该怎么办?”
“妥善的法子,一时半会儿我这也没有。只是听你嫂子说,二婶要十八号往将军府下定,这个你千万要拦着。若是那般,就再没有退亲的余地了。”曹颙说道。
曹颂忙不迭地点头,道:“哥哥放心,我这就回去同母亲说。”
“二弟,有些事你也该担当起了。好好说,为了以后家中太平,要拿定主意。”曹颙稍加思量,吩咐道。
曹颂应了,曹颙才摆摆手,道:“天也不早了,先回去吧……”
待曹颂走后,曹颙并没有马上离开书房。他坐在书桌后,想着唱作俱佳的永全,也觉得头疼。
在外人看来,曹家父子两京堂,正是风光无限。只是因他们父子都是行为恭谨之人,所以并没有什么把柄闲话出来。
有个能哭善道的永全在,这退亲之事,弄得不妥当,就要使得曹家背负“骄纵”的恶名。要是不退的话,有了永全这门姻亲,也像是埋了炸弹似的。
曹颙长吁了口气,伸出手去,为自己倒了半盏茶。
看着白玉茶盏里的金色茶汤,曹颙的脑子里想起一句话,人生就是一个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一时之间,竟是失笑,却是自己个儿也不晓得在笑什么。
看看窗外,已经夜色渐浓,就听廊下传来脚步声。
曹颙望向门口,寻思是不是初瑜有事打发人来,就见有人掀开门帘进来,正是初瑜。
见初瑜亲自提着只琉璃灯,身后一个丫鬟婆子都没跟着,曹颙起身,道:“怎么自己出来了?仔细路滑。”
初瑜将灯撂在一边,笑着回道:“刚从太太院子出来,听说额驸还在书房,就过来给额驸送灯。”
见曹颙脸上难掩阴郁之色,初瑜小声问道:“额驸,可是为今曰的事儿恼?”
曹颙点点头,让妻子在炕边坐了,倒了盏茶给她。夫妻两个,一边吃茶,一边说话。
“是啊,还以为同二弟那边交代清楚,就不用再惦记,没想到又节外生枝。”曹颙说道。
初瑜吃了一口茶,道:“方才见额驸出来时神色就不对,太太还问了,是不是额驸着恼。我怕太太上火,说话给岔开了。”
“宗室里在婚姻上头,有没有什么退亲的例子?”曹颙想着妻子的身份,开口问道。
初瑜想了想,道:“就是寻常人家毁约退亲,也是大忌讳。不管两家关系如何,有了退亲的事儿,怕就是结下仇怨,两三代人也解不开。若是宗室,宗亲多,得罪的怕就不是一家两家。就算是姑娘不满意,娶进门来当摆设,也比毁约退亲要妥当。”
曹颙只觉得胸口闷闷的,平白无故被算计,任是谁心里也不舒坦。
更不要说,结成这门亲事,往后永全就是同曹寅平辈,曹颙见了,也要行子侄礼。想到这里,曹颙一阵心烦,端起茶盏,将剩下的半盏茶一口喝完。
初瑜见丈夫这般,也跟着担心。
她给曹颙斟了茶,寻思了一会儿,道:“额驸不愿意结这门亲,是不喜永全的人品么?”
曹颙点点头,道:“是啊,你没见着,他那番做派,没有半分磊落担当之处,像是个鼻涕虫似的,让人看着恶心不说,还要提防他来阴的。这样的人,就当避得远远的,谁愿意招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