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是有些道理,打击郭络罗家许是能对九阿哥有些影响,可是影响最大的却是十六福晋。那只是九阿哥的表亲,却是十六福晋的娘家。
这会儿功夫,弘普已经说完,正满是希翼地望着曹颙,就差在脸上写上“快点头”。
曹颙见到他孩子气的模样,苦笑不得,心中却是生出几分怜悯。
李氏离宫时,弘普已经记事。
虽有十六阿哥宠爱,却是成了失母之子。
他摸了摸弘普的头,道:“今天中午小憩时,看的那块旱田,有何所想?”
见他岔开话,弘普愣了半天,好一会儿才缓过神,道:“虽说补种了豆子,可是老天还是不下雨,几亩地全靠那佃农一家从河沿背水,真不容易。”
曹颙道:“二阿哥有什么法子,能帮农民灌溉?”
弘普想了想,道:“是‘修渠’与‘打井’么?”
曹颙点点头,转向天佑,道:“二阿哥看到中午的旱田,想到农人背水辛苦,你想到什么?”
天佑起身道:“儿子听父亲与那佃户作答,说是一亩地年租五斗三升谷子,因春夏无雨,谷子多没抽穗,这才补种豆子。即便背水,这块地势不算低,靠人力浇水到底有所不足。等到秋收,这豆子能收到几成也是难说。就算收成够缴租子,也没有入冬的口粮。若是有积蓄还好,若是没有的话,就要举债了。”
曹颙接着问道:“那你说说看,用什么法子,能使得他们处境好些?”
“要是种苞谷与番薯就好了。前者可以入官仓,后者种上一亩,阖家口粮就不缺了。”天佑道。
因曹家昌平庄子有这苞谷与番薯的试验田,外加上曹颙这半年的差事也多与这两种耐旱作物的育种与推广有关系,天佑又是喜欢农事的,所以并不陌生。
“苞谷与番薯若是能推广开,能活万千百姓。此次我去甘肃,除了巡视屯田外,就是再看看新划出的垦荒区。明年开始,就要有移民过来。你们两个多看多学多问,有什么好的建议,也可直接说与我听。若是有功劳,我为你们两个请封。”曹颙道。
听了这话,天佑小脸红扑扑的,带了几分兴奋。
并不是被名利所惑,而是被当成“大人”的激动。这个人,又是自己向来最崇拜与敬爱的父亲。
天佑挺了挺小胸脯,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
弘普只剩下惊愕,眼睛直直地看着曹颙道:“姐夫,您逗我们两个呢吧?您料理的民生大事,我与曹霑还小。”
不小了,都知道“借刀杀人”、“釜底抽薪”、“声东击西”。
曹颙笑得温煦,道:“又不是让你们两个理事,不过是让你们学着拾遗补缺,怎么不愿意?”说着,又望向天佑,道:“天佑,你呢?”
天佑使劲地点头,眼睛亮亮的,道:“儿子求之不得。”
弘普见天佑如此,挤出两分笑,道:“愿意。”
曹颙见他们两个都“懂事”,就没有再多留,回自己房去了。
直到他走了,弘普才醒过味来,自己先头的“提议”,曹颙没有给出答案。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明白曹颙岔开话的意思,是不是“婉拒”他的“提议”。
他恨不得立时冲到曹颙身边,问个究竟,又心有顾忌。
寻思再三,他将视线落在天佑头上:“天佑,姐夫刚才到底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报复九伯?”
天佑看了他一眼,道:“当然不会。”
弘普听了,身子僵住,白着脸问道:“为什么?”
天佑笑着说道:“父亲说过,当记得‘良善’二字,与人要留三分余地。九贝子如今破落了,父亲怎么会落井下石?就算有没了的恩怨,也会等九贝子复起后再说。”
他也是宅门公子,有对好名声的父母,不代表他就是不知世事的羔羊。
曹颙教导他们几个时,说的是“若是不能一击致命,就不要撕破脸”,不要在明面上当恶人。还告诉他们,不要行“损人不利己”之事,做事情之前要先核算“成本”;不可贪婪,世间万物,因果循环,贪了一处,就要失了一处。到底是“占便宜”,还是“吃亏”就两说了。
弘普所提议之事,在天佑看来,就是“损人不利己”之事,有“落井下石”之嫌。
连他都看出这些,他自是晓得父亲不会如此行事,所以说的很是笃定。
弘普听了,却是说不出的失望,喃喃道:“哪里有这样的‘良善’,太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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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