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吁了口气,道:“寻个由子,请姑娘带药箱过来。”
文儿应了一声,急匆匆地出门请人去。
孙娴的院子,离孙礼的院子不远。她早先与姑母同住,姑母进宫后,便自己住了一个小院。
她已经及笄,小选撂了牌子,在家待嫁,只因长兄尚未定亲,亲事才耽搁下来。
文儿到时,她正坐在绣棚前绣一副幔帐。玫红色的底,上面绣着碧绿的荷叶,还有粉红色的花苞,荷叶边,已经绣好一只彩鸳。
她同胞兄本就亲近,祖父一家进京后,使得家中气氛抑郁许多,兄妹两个也渐大了,不好像小时候那般往来。可即便这样,兄妹两人的感情也是最深。
对于兄长身边的丫鬟过来,孙娴很是欢喜,下了炕,道:“平曰也不见你串门子,今儿怎么得空?”说话间,笑吟吟地望向文儿。
文儿与另外一个婢子书儿,是曹颖给儿子挑的,都是温婉柔顺的姓子。
这一望之下,孙娴却是觉得不对。
文儿虽笑着,可眼睛红红的,明显是才哭过。
孙娴疑惑不定,不解道:“这是怎么了……”
屋子里除了二人,还有孙娴的丫鬟在,文儿不好多讲,只带了几分恳求,道:“婢子厚颜,来求姑娘……是书儿姐姐才磕着了,少爷怕请大夫惊动老爷、太太不便宜,使奴婢来请姑娘走一遭。”
书儿、文儿两个并不是孙家的家生子,而是曹颖陪房的女儿。书儿的姐姐秋色,早年曾是孙娴身边的丫鬟,前年才放出去配人。
因这个缘故,孙娴同书儿也是相熟的,听说她磕着了,很是担心道:“那我过去瞧瞧,要是不好,还得请大夫才是。”说话间,她吩咐人找了药箱出来。
这药箱,是他们兄妹小时候,见母亲被打后置备下的,多是些伤药。不过是儿女对母亲的关爱之心,有备无患而已,这些年来并没有用过几遭。
说话间,孙娴的丫鬟竹青已经寻了药箱出来。因外头雪还没停,她又寻了孙娴的披风出来。
“走吧,别让哥哥等急了。”见文儿神情恍惚、眼里含泪,孙娴很是担心书儿那边,让竹青提了药箱,道。
“姑娘,大爷说,最好请姑娘一个人过去。”文儿见状,忙道。
孙娴闻言,狐疑地看了文儿一眼,见她满眼焦急、恳求不似作伪,点了点头。
文儿担心孙礼那边,也不耽搁,从竹青手中接过药箱,急匆匆在前面带路。
外面因下雪的缘故,道路湿滑,她情急之下,险些摔倒。
还是孙娴在后头扶了她一把,才使得她站住。
“谢过姑娘……”文儿没有止步,只侧过身哽咽着谢过孙娴。她既担心孙礼,又感怀自身,越想越是绝望,眼泪已经簌簌落下。
孙娴见她如此失态,心中越发担心,想着那书儿怕是伤了厉害,要不然不会是的文儿惊恐如此。
两个院子相隔不远,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拐进孙礼院子,进了孙礼屋子。
孙礼已经躺在炕上,炕边湿湿哒哒的,都是半干涸的血液。
“哥哥……”孙娴的声音发抖,飞奔两步近前。
看着哥哥双眼紧闭,面色青白,殷红一片的炕毡,孙娴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孙礼听到声音,慢慢地睁开眼睛:“劳烦妹妹了……”
孙娴浑身战栗,一时还醒不过神来,还是文儿拉了她的袖子,道:“姑娘,少爷伤了右臂,需要包扎……”
孙娴使劲点点头,却是身子战栗的厉害,连手指都动不了。还是文儿打开药箱,取出素绢,又寻了止血的药,强作镇定地给孙礼右臂流血处包上。
这会儿功夫,孙娴已经醒过神来,流泪道:“哥哥,可是被人欺负了?还是先请了大夫,等祖父落衙回来,再请祖父大人给哥哥做主。”
孙礼已经坐起身,看着妹子道:“妹妹,你要记得,天下男人,好色无耻、寡恩薄幸者众……要是祖父挑花眼,让妹妹遇到这样的男人,切莫像母亲那样忍着,直接合离便是,哥哥养你一辈子……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因担心兄长伤势,孙娴也顾不得害羞,道:“平白说这个作甚?哥哥还是先想想请大夫之事,要是平外伤还好,要是骨科还得请正经大夫,可不敢耽搁……”
孙礼苦笑道:“我知道,只是不好惊动母亲,我一会儿避出去几曰,到时再请大夫瞧。”
孙娴只当哥哥在外与人打架,怕祖父严厉,才瞒下此事,虽是担忧,仍是点了点头。
孙礼看着已经亭亭玉立的胞妹,轻声道:“父亲无耻败德,母亲怯懦糊涂,妹妹与我是父母骨血,要时时记得提醒自己,莫要承继父母身上缺失之处,失了德行,成为世人轻蔑嘲笑之人。”
对于自家父母的德行,孙娴自是心知,却没想到兄长会述之于口,还是正经八百地告诫。
她只觉得心里惶惶的,像是哪里不对,惴惴道:“哥哥……”
*大兴,驿站。
因雪势渐大,下午众人便在官驿歇下。新任的直隶总督出京,驿丞自是使出十二分的心思巴结,杀了两只羊,给预备了热气腾腾的羊肉火锅。
曹颙想着儿子与李诚,便使人叫他们两个过来同自己用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