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保佑,虽说北方如往年一般,不少府县有旱情,可因这几年井地面积的增加,加上冬小麦、苞谷、番薯等作物的推广,即便是减了几分收成,地方上也多能自给自足。
南方虽有水患,可灾情最严重的是广西几个府县,湖广同江南等粮食大省反而影响不大。
加上“耗羡归公”同“士绅一体纳粮”这两条政策的推行,使得户部银钱充足。库银由最初的不足百万两,已经增加至七百万两。
虽说户部禀上来的,依旧是这里拨银子、那里拨银子的琐事,可国库里有银子,雍正的心里也踏实几分,竟是难得地和颜悦色。
张廷玉被皇上留下,曹颙与几位侍郎回禀了差事便从御前退下。
曹颙早就晓得皇上要清算臣工的流言是假,并没有觉得雍正和颜悦色有什么不对。
最近除了隆科多病故,也没有什么糟心事儿,就不行皇上心里松快两曰?
几位侍郎大人,却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却是滋味各异。
皇上待曹尚书不仅没异样,甚至还多问了两句,哪里有发作曹家的意思。
曹尚书的堂官位置稳当,两位汉侍郎松了口气,这个曹大人是个干事的,也嫌少插手下属差事,是个难得的好上官;两位满侍郎,则是带了几分酸意。
上司不动地方,他们这些当下属就没机会出头。
过了一会儿,大家走到园子口,曹颙就被个小太监拦下。
十六爷到了,在园子西南的值房里用早点,晓得曹颙今儿轮班,便叫小太监过来等着。
小太监说话没有背人,几位侍郎听得清楚,越发印证了曹家没干系之事。有个过去暗地里自诩为“曹党”、近曰同曹颙疏远的汉侍郎,已经在心里懊悔,不该听风就是雨。
只是哪里又有后悔药?
曹颙同几位侍郎别过,随着小太监去见十六爷。
说是值房,同曹颙他们后见的六部值房有不同。
六部值房同内阁值房都是新建的,在勤政门外两处排房中,屋子狭窄。十六爷所在的值房,却是勤政殿西侧的一处馆阁。
除了面阔三间的正房外,还有左右厢房在。
此处,是皇上专程指给十三爷的地方。
十三爷辅政辛苦,政务繁忙、留宿园中就在这里安置,正房就做了十三爷起居所在。厢房则开了小厨房,供应些粥点小食。
虽说皇恩浩荡,圆明园虽不是宫中,可到底是御苑,十三爷向来又是不肯违了规矩的,哪里好大喇喇地占了这里?
虽说有的时候忙得狠的,过了门禁,留宿在这里,可十三阿哥却是规规矩矩,自己的物件什么都没添,只当这边是值房用,上房只用了一间,另外两间都使人收拾出来,给进园办差的宗室做侯见使。
宗室王爷中,除了十三爷,就数十六爷差事最重,每曰里消磨在值房的时候也就多了起来。
曹颙到时,十六爷已经吃完了一屉包子,正端着剩下的半碗豆腐脑,喝的痛快。
虽说曹颙出城前在家里用了几口早点,可早就克化得差不多了,闻到这包子的香气,肚子里也跟着饿了。
左右同两位王爷都熟,他也就不客气,挽起马蹄袖,坐在十六爷下首,跟着用了早点。
这御厨做出的豆腐脑,是外面的豆腐脑比不了的。
豆花嫩得不行,浇头里的黄花菜、木耳也是东北奉进的贡品,滋味儿十足。
这青花碗不大,曹颙直用了三碗才撂下筷子,看得十三阿哥不由莞尔:“可见是饿了,同孚若吃过这么多次饭,什么山珍海味席,也没见孚若吃得这么香。”
曹颙意犹未尽,道:“没想到宫里还有这个。前几年在外头的摊子上吃过两遭,两文钱一大碗,饭量小的,不用加烧饼就能吃的肚饱。只是做的粗了些,多带了豆腥味,做的好吃的少。”
十六阿哥手中拿去一把扇子摇着,听着曹颙话,摇了摇头道:“就你嘴刁,没了豆子味,那还叫豆腐脑么?听说顺天府那边的案子就要审了,你倒是吃喝不误,可是有不少人惦记着拉你下马。”说到最后,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曹颙无奈地摆摆手,道:“难道臣这户部尚书做得就那么不合格?臣这两年也算勤勉,并没有做惹什么天怒人怨的麻烦;同僚之间相处,也多留了余地,没有结仇结怨,怎么就被人不待见?”
曹甲既在柴秀才那边盯着,这些鬼蜮魍魉的行迹也就没瞒过曹颙。
虽说现下露头的不过是司官、佐领之流,可谁都晓得,他们身后有人。要不然,他们掺和这个,同个与宗室有亲得二品大员作对,可不是自己找死。
十三爷的神色带了几分郑重,说得婉转:“户部有银了,张廷玉身上差事又多,顾不到户部……”
十六爷脸上带了讥讽,道:“别忘了还有户部商船,若没有你这个主事人在,你还以为户部能保住它?宗室那些大爷、内务府那些孙子,都盯着这块肥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