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大奶奶却是吓了一跳,她就闵墨尘一个儿子,又因着他身子不好,只恨不得当爷供奉起来,吃穿用度皆是最好的,怎么能给他娶这样的妻室?“娘,那样的性情恐怕不妥吧?墨尘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从来不让人,这要是娶的妻室也是这种暴脾气,以后日子可怎么过?”
“你们是不知道那程四姑娘的处境,这样的寿宴竟然她娘去厨房当厨娘……,那些家产的事情我也听说了,据说那侯府的三房跟侯府老夫人王氏一起,哄骗了不少产业,导致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虽然程四姑娘方法用的有些偏激,可是到了她们这处境,也没有其他法子了。”闵老夫人说道这里,话题一转,“我还不知道小六的脾气,那闹腾起来就是亲娘也不管不顾的,娶一个温顺的媳妇给他,事事都顺着,过几天他就能把房子都拆了,这程四姑娘就好,知礼聪慧,又刚强果敢,和小六是倒是相配的很。”
“娘……,您再想想。”闵大奶奶徐氏想着谁家娶媳妇不是要娶一个柔顺知礼的,怎么到了她家儿子头上换了一个说辞?
“不用想了,就她了,再说了,我们家和程四小姐都定过亲了,你难道还想悔婚不成?我们闵家可不是这种逢高踩低的主,这几天你就给我找个人去问问,该下聘就下了,然后把婚期定下来。”闵老太太一锤定音的说道。
闵大奶奶徐氏自从嫁进来就没忤逆过婆婆,坚守三从四德的规矩,这会儿子却是为了唯一的儿子破了戒,“娘,我不是嫌弃程四小姐,我是觉得她这性子不太合适。”
“娘,你别说了,这婚事我同意了。”正在闵大奶奶徐氏跟婆婆商量这会儿,从庭院走进来穿着月白色销金云玟团花直裰的少年,他肤色苍白,身子骨消瘦,却自有一股清风明月一般的飘逸洒脱的风姿,眉眼精致,倒是个地地道道的美少年。
闵大奶奶徐氏急道,“墨尘,你知道在说什么?”
闵墨尘皱着眉头,“娘,我们家和程家早就定过婚事,你这么急急的反对,是不是根本不顾家里的名声?”
“娘不是那个意思,你是没听过那姑娘的事……”闵大奶奶徐氏从来对这个儿子没辙,这会儿见了儿子不高兴,自是赶忙解释道。
“我听过了,正因为我听过了才觉得行,程四小姐敢作敢为,我喜欢的很。”闵墨尘说道这里朝着闵家老太太施了礼,“祖母,我娘亲没个轻重,您就为孙儿费点心思早点把婚事定下来。”
闵老夫人自然知道闵墨尘这样的做派有点轻狂,这婚事就算他喜欢也不能这么明面上讲出来,更不应该当着她的面数落自己的娘亲,但是她太喜欢闵墨尘这种少年意气风发的劲头,就好像看到当年他祖父音容一般,闵墨尘从小就聪慧异常,三岁吟诗,六岁作画,更是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果不是身子骨不好早就下水参加科考了,她自是不忍责备,“瞧瞧你现在这摸样像什么话,你的婚事自由祖母给你做主,放心,那程四姑娘跑不了。”
闵三奶奶黄氏听到这里知道这婚事已经是板板钉钉上的事情,跑不了,同情的看了眼闵大奶奶徐氏,不禁为她感到难过,她想着幸亏自己儿子是个听话的,不像是这小六,想干嘛就干嘛,根本不顾及父母的感受。
闵大奶奶简直快哭了,她就不明白了,明明那个程姑娘不是个守礼的,就那寿宴的上的做派哪里像是一个世家小姐?怎么就入了婆婆和儿子的眼呢?
离闵府不远处的大洋胡同里,程芸珠正跟贺氏商量的关于东大家两个铺子的事情,她虽然想把铺子收回来自己经营,但到底没做过心里实在没底。
“娘,您看要不要开一个绸缎铺子?”程芸珠想了想说道。
贺氏对经商也是一窍不通,如果换做以前也会不屑一顾,可是这会儿子经历过穷苦的日子,见到能赚银子的铺子,自是有一股高兴劲儿,起哄道,“不好,哪里到处都是绸缎和胭脂铺子,我看就开一个笔墨铺子好了。”
“娘,您知道我对这东西实在喜欢不起来,在说我也不会看。”程芸珠皱着眉头说道。
贺氏听了眼睛一亮,慈爱的点了点程芸珠的额头,笑着说道,“娘会看啊,你外祖父在世的时候可是手把手教的娘亲,你不知道你外祖父有多么了不起,我们家里曾经有两个房间的藏书,就是后来他当了礼部尚书,每日里都会回来读书……”
作者有话要说: 未婚夫来了。
☆、铺子
贺氏越说越是兴奋,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你外祖父字写的好,那画的兰竹图更是一绝,当时好多人慕名千金求画而来,不过你外祖父不喜这般拿金钱说事,便是只送不卖,如此,家里倒是留下了不少手迹。”
程芸珠听了眼睛一亮,“娘,库房里放的那些字画是外祖父留下的?”
“是啊,当初你外祖父被冤枉……,你外祖母怕这些手迹被毁了,便是连夜送到了娘这里来,哎……”贺氏说起当年那一桩事,刚才的兴奋之情渐渐散去,最后变成了黯然之色。
程芸珠劝慰道,“娘,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再说外祖父不是已经沉冤昭雪了?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贺氏点头,“娘也知道,不过,当时因这案子,你唯一的舅舅失去了踪影,你外祖母就怕事情牵连过来,给你舅舅抓了把银子,就让他去云州外家躲下风头,结果,这一去竟然是毫无音讯。这是你外祖父去世前的一块心病……”
“我还有个舅舅?”
贺氏提起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就一副骄傲的神色,“你舅舅可了不得了,他可是十五岁就中了会元的人,当时连皇帝陛下就夸他天资聪颖,不可多得,你外祖父对你舅舅不像我这么疼爱,倒是严厉的很,当时消息传了过来……,你舅舅兴冲冲地跑进你外祖父的书房想让你外祖也高兴高兴,结果你外祖父听了中会元的消息之后,反倒是把你舅舅训斥了一遍。”
“这是为什么啊?”程芸珠理解不能,这十五岁中了会元之人,古往今来还真是少之又少。
“你外祖父说这么点成绩就骄傲自满,多少人就是毁在这骄傲上,把你舅舅说的都无地自容,戚戚然的回了房间,只是,你舅舅走后,你外祖父高兴的不行,他很少喝酒,那天却喝多了酒,醉醺醺的来看我,兴高采烈的说,咱们贺家以后有希望了。”贺氏说道这里终于忍不住红了眼圈,她幼时家中和睦,父母感情甚笃,姐弟更是情谊深厚,倒是和其他功勋之家,妻妾成群,家中后院失和的人家大有不同。
“娘,你别伤心了,我们以后慢慢找,只要舅舅还活着,总有团聚的那一天。”程芸珠抓着贺氏的手安慰道。
“瞧我,又哭了。”贺氏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
程芸珠又陆续说了些好话,这才让贺氏收了心思,两个人的话题又回到了铺子上面,程芸珠说道,“娘,我想好了,咱们不能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省得鸡飞蛋打。”
“你这是?”
“我想收了一个铺子自己经营,就按照娘说的做个笔墨铺子好了,经营的好自然皆大欢喜,但是经营的不好也就当个经验,另一个铺子就租凭出去,银钱虽然不多,但是起码有个保障。”程芸珠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贺氏听了欢喜道,“我看这主意可行,只是娘须得跟你说,你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这铺子经营什么的,你还是寻个好点的掌柜来做,切勿自己亲自操持。”
“娘我知道了。”自从程芸珠说了想自己经营铺子之后,贺氏就不同意……,她好说歹说这才说服了贺氏。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刚刚从学院回来的程瀚池,穿着一件藏青色白色滚边的棉布的直裰,头上扎着方巾,眼神明亮,含笑的走了进来。
贺氏赶忙起身,拿了帕子要给程瀚池擦脸上的汗珠,心疼的说道,“走这么急干什么?又没人催着你。”
程瀚池却是避开,不让贺氏近身,“娘,我都多大了,你还我擦汗。”
贺氏有点受伤的神色,呐呐的说道,“你在娘的眼里永远都是孩子。”
“姐,你看,娘又这样了。”程瀚池不满的对着程芸珠说道。
程瀚池正是刚刚青春年少的时候,性子有些叛逆,讨厌父母把他当做小孩子一样的,所以对贺氏的做法格外的厌烦。
程芸珠冷了脸,“你怎么能对娘这么说话!平时你们先生是怎么教你的?那些个圣贤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程瀚池倒是有些怕这个姐姐,他耷拉的脑袋,“我也就是说说。”
贺氏见程芸珠这么训斥程瀚池,心疼到,“行了,芸珠,你弟弟也不是故意的。”随即又对程瀚池说道,“你去换件衣服,梳洗了在出来,一会儿就开饭了。”
程瀚池却是不敢动,那眼角余光瞄着程芸珠。
程芸珠看了程瀚池这小心翼翼,人小鬼大的摸样,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好了,去梳洗吧,一会儿跟你说个事情。”
“娘,姐姐,那我去了.”程瀚池这才舒了口气,转身去了后院。
等程瀚池梳洗回来,厅堂上已经摆了饭桌,他几步走了过去,坐在贺氏的右下角,见桌上竟然有两道菜,一荤一素,口水鸡和青笋炒肉末,还有一碟酱菜,他的食欲忽然就上来了,拿着饭碗就准备开吃,忽然见到那平时不过巴掌大的小瓷碗,竟然换成了一个大的海碗,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细米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