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2 / 2)

这处密林枝叶茂密,光线晦暗,是谁藏在暗处箭发伤人嫁祸给金忠治,这是极有可能的。这些念头一闪而过,文青见白易几人已挽弓搭箭,便忙呵斥一声,“都住手,先撤离!”他言罢又大声嘶喊着道,“暗箭伤人,嫁祸金家,坐收渔利,本公子不会上当的!”

他喊罢,白易几人也跟着大喊,同时护着文青迅速离开茂林深处。

文青料想的一点不错,那藏在另一边的金忠治在听到文青的大喊后便令人停了手,他不想自己的图谋和行踪竟早已被文青察觉,便气恨挣扎起来,不知该不该继续发乱箭。这时候倘使文青那边反击,两边儿便立马会互攻起来,然而文青却没有回击,密林那边反倒响起了一声惨叫,接着是文青的再一次喊声。

闻声便有小厮道:“二爷,好像是那边有人被伤了,可咱们这会子没放箭啊,情况有点不对劲……”

金忠治闻言又听着那边文青几人的大喊声,想着那日夜里巧遇刘海江,又凑巧从他那里得知文青欲诬告父亲贪墨一事,登时便有些回过味来,怒喝一声,“格老子的,将爷当傻子耍呢!搜,给爷将暗藏的人翻出来,二爷要将他剥皮抽筋!”

金忠治说着便令人在附近密林中翻找起来,事实上那暗中放冷箭的人就藏匿在他的东后方不远的一颗枝叶茂密的树上。这人正是之前奉禹王之命前来暗杀文青嫁祸金忠治的那侍卫程义,他怎么都没料想到文青竟那般机灵,竟察觉了一切。

这倒使得他几箭失手后不好再继续发箭,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文青被护着迅速离开。可他倘使就这么回去,多半要被禹王问罪,而且如今金忠治已有所怀疑,说不定再连累到刘江海,禹王便更会责问他办砸差事之罪。

念着这些他便脑子转了起来,见金忠治竟吆喝着气急败坏地令小厮和侍卫翻找自己,他脑中灵光一闪,又自箭囊中摸出一支羽箭来瞧了一眼,瞄准金忠治勾起一抹冷笑便射了出去。

他原便箭术精湛,这一箭更是势要取金忠治性命,箭势携着雷霆之势飞去,一箭射进了金忠治的右胸,他惨叫一声,当即倒下没了动静,金家的小厮护卫惊呼声一片。

程义又瞧了一眼这边混乱情景,扬唇阴测测一笑,悄然跃下高树往远处奔,可他还没奔出两步,前方却突起大火,那火显然是有人蓄意而放,只怕浇了油,火苗冲天窜起瞬间四下便皆着了起来,火浪一**扑来,蔓延之势极为骇人。

他大惊失色,接着面色惨白,已猜是禹王要杀人灭口,不由恨声咬牙道:“禹王!”

他骂完这声但觉口鼻之中已满是烟熏,念着禹王令人纵火杀他,多半这火势之外还埋伏有杀手,只怕他有命冲出火圈也要惨死刀剑之下,他捂住鼻子,惊惶四望,转身又往密林深处奔去。

与此同时,金忠治的几个小厮和护卫也发现着火了,登时亦惊慌起来。而金忠治被一箭所伤,胸口便溢出血来,晕厥在地,他的贴身小厮八福查看了伤势,却在那箭羽的百羽尾下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篆刻,正是姚字。

这箭竟是姚文青的!这个发现让他立马便明白方才他们都上了姚文青的当,姚文青分明是用那话误导他们,使得他们放弃攻击他,他好带着他的人佯装离开,实令人隐在暗处找自家二爷报仇。如今更是欲放火烧死他们,好一了百了,好生奸诈!

他想着见四下皆已起火,便忙背起金忠治,大喊道:“兄弟们咱们得冲出去,寻国公爷为二爷和咱们报仇,叫姚文青杀人偿命啊!”

却说文青被春晖等人护着快速离开茂林,待奔远了,料想已脱离危险,这才令白易几个为寸草处理伤口,岂料便在此时后头的茂林突然就起了大火,火势汹涌,瞬间便烧红了一方天空。

此次狩猎因是夏日,草木动物生长之时,皇帝严令使用火攻,如今瞬间燃起这样的大火显然是有人蓄意而为,更主要的是文青一行并未见金忠治等人出来。

方才文青令春晖等人护着他离开,一来是察觉林中危险,不宜停留,再来也是念着自己离开,那暗中人便不好再行动,而金忠治自然也会察觉到不对劲迅速离开。

他哪里想得到金忠治竟是个蠢蛋,连所谓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都不懂,明明知道被算计了,竟然还傻乎乎的留在危险之处。

一时间文青气的跺脚,见火势极快便蔓延了开来,卷起层层热浪吞噬着那片密林,念着此事蹊跷,只怕金忠治被烧死会有大麻烦,即便他不死,他如今袖手旁观也必结下仇恨,文青到底咬牙,瞧向寸草,道:“寸草可还能撑着?”

寸草不过是伤了肩头,这点伤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闻言便道:“公子单请吩咐。”

文青这才道:“你速去喊人前来,我记得那边不远便有一条小溪,其他人都速跟我前去救人!”

他言罢便率先跃上马背往山谷下的溪边奔去,到了溪边令白易几人将水囊灌满,将猎到的动物皆趴下皮来,拧成披风,又赶了马匹在溪水中侵湿马身,自己也跳进去弄湿衣裳,将临时做的毛皮披风浸满了水,这才再度翻身上马,带着白易等人往密林冲去。

☆、二百零二章

锦瑟这日醒来已是日落时分,夕阳斜照,晕染了一殿红光,如梦似幻,她睁开眸子,坐起身来,依在脚踏上浅眠的白芷便被惊动,忙揉着眼睛起身上前,在锦瑟身后垫了腰枕才关切地问道:“王妃这一觉睡得踏实,如今可觉好些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一觉醒来已觉神清气爽,锦瑟笑着摇头,白芷方给她端来温茶,禀道:“下午时华阳郡主和平安侯夫人先后来瞧过王妃,说是晚些王妃醒来,再来当面致谢。”

锦瑟饮了两口茶润了润喉,冲白芷笑着点头时却见床角东面墙边的帷幔轻轻慌了下,后头人影一动,她今日一番惊吓,此刻还心有余悸,不由面色大变,沉喝一声,“谁!谁在那里?!”

白芷自完颜宗泽离开后便一直守在殿中,并不知殿中还有旁人,闻声她忙回头瞧去,见那帷幔又动了下,便也变了面色,她正欲前去查看,就闻锦瑟急声道:“莫过去,来人!”

她声音刚落,外头还没应声,倒是那藏在帷幔后的人影一晃自己走了出来,锦瑟瞧去那却是个年岁不大的小男孩。他穿着银红锦缎衣裳,挂着项圈,宝玉,护身符,头上盘着一圈小辫,金带束着,垂在肩头,发辫下各缀一颗大东珠,头顶还扣着一顶明黄镶边绣精致图纹的小帽,通身打扮精致,眉目清秀,粉雕玉琢,正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瞧着她。

锦瑟将他通身打扮瞧的清楚,又见他眉眼极肖太子妃,年纪也恰是五六岁模样,便猜必定是东宫的小皇孙,不由笑着道:“是庭文吗,你怎么自己在这里啊?”

小男孩闻言又瞪了瞪眼睛,却道:“你是六皇婶吗?”

见锦瑟笑着点头,完颜庭文便几步跑到了床边,目光愈发晶亮地盯着锦瑟,道:“六皇婶真好看,母妃果真没骗我,六皇婶怎么知道我是谁的?”

太子和太子妃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太子虽有两位侧妃,但多年来形同摆设,承宠极少,东宫便只完颜廷文这一个小主子,可谓得尽宠爱,因太子身体不好,皇后对这个孙子也是百般疼宠,使得完颜廷文年已六岁却还一派天真。

锦瑟见他眨巴着纯净的眸子瞧着自己,粉腮红唇,一团和气,不觉喜爱地拍了下他的头,道:“六皇婶常听你皇叔说东宫有个极懂事的小皇孙,现下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孩,自然便猜是廷文啊。告诉六皇婶,你出来母妃知道吗?”

完颜廷文闻言摇头,却道:“父王不舒服,母妃照顾父王,叫嬷嬷哄我睡觉,我都醒来了可嬷嬷还在睡。嬷嬷说今日是六皇婶将华阳姑姑从大虫口下救出来的,真的吗?”

锦瑟听他这般说便知他多半是偷着跑出来的,忙冲白芷丢了个眼色,白芷便领命出去唤人前往太子所住的华云殿知会。她再度进内殿,完颜廷文却已脱靴上了床,正嘟着唇和锦瑟说话,“我才不喜欢和云亮玩呢,他连自鸣钟都不知道,直说屋里有鬼在叫,太丢脸了。他还冲下人叫爷爷,喝粥声音也大,真粗野。”

亮子随着阿月公主进宫,后被皇帝赐了国姓,取名云亮。锦瑟见完颜廷文提及亮子一脸厌弃,却又不知想起什么来,眸中闪过执拗和懊恼来,便道:“就因为云亮弟弟不知道自鸣钟,廷文便不愿意和他一起玩了吗?”

完颜廷文见锦瑟清亮的目光似能穿透人心,便嘟了嘟嘴闷声道:“云亮会用弹弓射小鸟,我怎么射都射不到。”

锦瑟见他小脸上挂满了沮丧便拉着他的手,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云亮跟着母亲失散民间吃了很多苦,他没见过自鸣钟,被吓到了,也是很正常的啊。廷文比云亮年长,可云亮能射中小鸟,廷文却不能,廷文是不是觉着很丢脸,怕被人笑话呢?”

见完颜廷文点头,锦瑟才又笑着道:“所以将心比心,云亮不认识自鸣钟,吃粥有声音,他也会怕被廷文笑话啊。”

完颜廷文听罢便又闷声道:“那我以后不笑话他了便是。”

锦瑟见他乖巧,便笑着拥了他,道:“光不笑话可不行,廷文作为哥哥要多多帮助云亮弟弟才是好哥哥。廷文教云亮弟弟认识自鸣钟,云亮便也会教廷文怎样才能用弹弓射下小鸟来,人呢,都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的,只有谦虚地学会别人的长处,才能做最好的自己呀。”

完颜廷文听罢便笑着道:“母妃也说廷文要采众之长才能长成六皇叔那样的大英雄!”

锦瑟便道:“对了,就是要采众之长,廷文真聪明,六皇婶教你玩变戏法好不好。”

锦瑟说着便松开廷文,两手交叠在一起,道:“廷文看帐幔上的影子,六皇婶给廷文看个百鸟还巢的戏法……”

锦瑟言罢手指便灵巧地动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那帐幔上的手影便成了一只落在枝头的灵动非常的小鸟,它间或引颈歌唱,间或用唇梳理着羽毛,间或抖动着翅膀,间或振翅翱翔,飞向远方的落日,它刚飞远便又有数只鸟儿从山谷间飞掠而起,生动的似能听到鸟儿扑棱棱的拍翅声……

廷文见锦瑟手肘和手指灵动地变幻着姿态,时而又曲起腿来,那帐幔上便能出现落日,山峰,树枝等各种画面,竟然像真的一般,不由惊奇地瞪大眼睛,乐得直拍手。

完颜宗泽和太子妃一前一后进来正瞧见两人坐在床上玩闹成一团的模样,见廷文高兴的小脸亮晶晶闪着红光,一个劲儿地催锦瑟多变几只鸟来,太子妃便笑着道:“文文,你六皇婶今日身体不适,你怎能这样不懂事地吵闹六皇婶!”

锦瑟闻言这才回头,完颜廷文见母亲来了,又凑到锦瑟耳边低语两句方跳下床,自己登上靴子跳到了太子妃身边,乖乖站定。太子妃便牵住他,笑着冲锦瑟道:“这孩子偷偷跑出来,差点吓坏两个乳娘,原来是跑到这里闹六弟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