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萱无奈的将书收回, 拉着他去了外面,前几日阴雨连绵,今日天气晴好,阳光普照,倒是将昨夜的寒气驱除了个干干净净。
“我还不了解你,你什么时候会看那些东西了?”许萱看着地上一片金黄的落叶,忽觉这古老宅子突然就有了年代感,不知当年许圉师面对这一地落叶时又是怎样的想法。
“这落叶先不扫去,我瞧着倒也挺有意境。”许萱对朝青道。
李白魂不守舍,脸对前方,一双眼睛却好像在寻找什么。
许萱也没说破,松开李白的手,见他投来疑惑的目光,于是笑道:“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你先自己走走,散散心,我看你自从来了总是很疲惫。”
李白没有出言阻止,他目送许萱走后,一个转身,李客就站在他的身后。
许萱回到屋内继续做袜子,只是这次却是在做一双女袜,朝青看着不解,问道:“娘子不是给郎主做么?这一双是给谁的?”
许萱认真的在上面绣着花,似乎有些着急:“我给贺夫人做一双,到时候亲手送过去。李郎此行华清宫,各路权贵都在,他以前未曾涉及官场,又生性淡漠纯良,恐怕有些事情看在眼里却不当回事儿,我还是去问问贺夫人罢。”
朝青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暮雪沏了茶,放到许萱手边,记起一人,道:“也不知道那个玉真公主有没有去......”
这番话倒是让许萱又记起两人来,李白素日与一位叫崔宗之的人关系不错,此行太子定然也会去,那么郝象贤必然也在此列,或许回头让人送一封信到郝象贤的手上,比在贺夫人那里套话要清楚一些。
不过,郝象贤毕竟是有立场的,他是太子的人。
李白走在前面,李客落后半步,父子两人中间似乎有一道极深的隔阂,无法逾越。
“那个......”李客咳了一声,率先开了口,道,“我这次来是有桩生意要与人合作,并不知道你也在长安。”
“知道我在,你便不来了么?”李白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对许萱说心中不恨李客,可每次看到李客对着他一副小心翼翼,极为呵护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两人关系之所以这么僵,不就是从他最早的“抛弃”开始的么?既然他自己心里有了决定,又何必总是一副欠了自己的模样呢?李白不只一次这样想,其实李客不欠他的,只是他身上父子亲情的枷锁让他无法坦然的面对这个儿子,他心中有愧。
“当然不是。”李客见儿子生了恼怒,忙摆手道,“我只是怕耽误你,你不想见我,我自然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李白没有说话,两人站在那颗上百年的老树下面,落叶纷纷扬扬,落在了李白挺拔的肩头。
李客抬了抬手臂,还是没有帮他拂去肩头的落叶,或许是不敢去碰触。
李白也不管他,继续往前走,道:“我大哥和三弟现在如何了?”
李客忙道:“你大哥他在九江,正跟着俞氏航船一门习算学,现已有所小成,常儿在三峡,他从小就聪明,接触商事后愈发的精干,如今比你们兄长还要厉害一些。”
李白点点头,大哥李寻比他长两岁,三弟小三岁,三人幼时还会在一处玩耍,后来李白跟着先生读书,两位兄弟听从父亲的话,不敢打扰李白读书,渐渐地不在喊他一起玩了。
李白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受到同龄人欺辱后,想像从前那般和兄弟倾诉委屈,便看到李客教导两位儿子的画面,他清楚的听到李客同他们说,李白是不同的,将来是要做一番大事情的人,决不能耽误了他。
父子三人的和谐画面刺痛了李白的眼眶,他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从那以后,他一直视自己为不同,再不与他们说一句委屈的话,吃过饭便回房埋头苦读,在他的记忆中,最后的画面则是定格在李客带着两位兄弟离开,三弟李常偷偷回头朝他挥了挥手,幼年的李白强忍泪水,从此一人独自漂泊。
“多亏了你和两位兄弟,我这些年花的钱都是你们辛苦所挣。”李客生意壮大,李白花起钱时向来大手大脚,这也是他能在一夜之间散尽三十万钱的爽快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