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真神色未变,漫不经心道:“自然去了他该去的地方,被我耽误了这么些年,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许萱想起那些在背后数落王维的话,不禁感慨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但是无论哪条路都不好走,摩诘先生也着实不容易,虽说这几年看似依附着公主殿下,但依我来看,摩诘先生定然也学了不少的东西,也许正是因为公主这里再无可学之地,所以摩诘先生就此离去了。”
玉真不置可否,似乎对王维的存在并不怎么在乎:“自从张说逝世后,这朝中看似平静无波,估计在背后都做了不少的准备,这越到年关,果然越是忙碌。”
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许萱并未表现的很急切,顺着玉真的话道:“张宰相在时,大家还算相安无事,这位置太过重要,但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圣人的眼睛可是谁都瞒不过的。圣人忙碌倒是真的,李郎近些日子都未去宫中服侍,圣人有多繁忙就可想而知了。”
玉真公主冷哼一声:“那些人,想要在我皇兄面前耍手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我来正是要你回去提醒李太白几句,平时莫要太过高傲了,既然已经卷进来了,就只能随机应变了。目前来看,太子和瑁王相争,武惠妃虽然得我皇兄宠爱,但我皇兄还不至于因为美色还废长立幼,这点我还是比较了解我皇兄的,且让李太白与太子处好关系,其它人倒没必要费心周旋。”
许萱低头犹豫不决,玉真公主会这样想也不奇怪,毕竟现在武惠妃还没有同咸宜公主的驸马杨洄构陷太子,故而她认为太子会顺利登基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她要不要让李白去提醒太子几句呢?
玉真公主见许萱低头不语,以为她没有听懂,遂耐着性子解释道:“不论谁坐了张说那个位置,目前来看,都与李郎无关,毕竟他现在是皇兄身边的翰林供奉,说白了不过是一个侍从,甚至有些时候还比不上高力士,别人嫉妒畏惧的也只是他的才华而已,提防他打压他也是怕皇兄哪天脑子一热,就给了李郎一个大官,所以就目前来说,那些人还不会把一个区区翰林供奉放在眼中。”
玉真如此牵挂李白的安危,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她现在说的一些话确实很重要,许萱忙再三道谢:“公主大恩,无以为报。不瞒公主,李郎前几日也在为宫内的一些事情烦恼,他平时自作主张惯了的,性子又那般洒脱,也不大会看人脸色行事,有时候挡了别人的路,却不自知,难保不被一些人算计,我在家中每日也是提心吊胆。”
玉真笑道:“你倒是直性子,且放心,李郎的前程好着呢,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莫要等到李郎功成名就那日,迎娶了什么贵女千金的,以你现在的身份,即便是降你为妾,也没有人给你撑腰的。”
许萱倒还真没想过这个,她淡淡笑道:“若真有那一日,我只当自己当初瞎了眼,且给我一纸休书,我自行离去便是。”
玉真闻言挑了挑眉,似乎对眼前的女子另眼相看了些,这许氏远比她想象的要有意思的多。
“没想到,你还是个要强的性子。不过确实,有那一日,待在那人身边也没什么意思了,不过依我看李郎对你的情意,是绝做不出来那样的事情的,只是难免会有一些喜欢挖墙脚的。”说到这里,玉真妩媚一笑,“其中就包括我,不过那人心不在我身上的,就没什么意思了。”
她如此直白,许萱倒不好说什么了,不过显然李腾空的造诣远在玉真公主之下,倒也完全不必当回事。
第90章 露从今夜白(三)
许萱只当自己没有听到她那句话, 她对武惠妃这个人还是挺好奇的:“想必是聪明与美貌并存,否则惠妃娘娘如何得圣人这般宠爱?寿王又年幼,便已这般受人拥戴, 而咸宜公主又得实封一千户,其中不乏惠妃娘娘的功劳,又与长宁公主与杨慎交所生的儿子卫尉卿杨洄早早定了亲事,可见圣人的看重了。”
玉真道:“不然。”她意味深长, “我皇兄对自己人一向宽容大方,尤其是偏爱的孩儿,但武惠妃?她只是现在占了些风头罢了,是否长久还很难说。”
许萱想到前些日子见到的杨玉环, 年幼就有如此风姿,也难怪李隆基后来为了她荒废朝政了。她点点头:“圣人的想法自然是我等俗民捉摸不透的, 不过圣人眼下还是正当年, 日后谁真正受宠,确实不好说。
玉真公主看了许萱一眼:“你倒是个会说话的。虽说要结交太子之好,但也不能太远了寿王,只是李郎那性子, 断不会把握那个度,贺知章如此正义之人,自然也不会教他那些圆滑的手段,倒是崔宗之这个人很有意思,和郝象贤二人称得上是长安最滑头的人了。”
说到这里,玉真嘴角微微上扬:“听说郝许两家相交甚深, 若是日后太子登基,郝象贤必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介时李郎的前程只会更好。”
许萱淡淡一笑:“圣人如今正值当年,太子登基还需一些时日,况且李郎之才能否辅佐君王还未可知,言此话,为时过早罢。”
玉真不赞同道:“做人怎能只看眼下?必然高瞻远瞩,把眼界放长远些,你这些妇人之道,还是少在李郎面前说些为好。”
许萱低着头,看似谦卑,却仿佛掌控全局一般,令玉真很是着恼,刚要再说些什么,一个道姑穿着的婢子推门进来,禀道:“咸宜公主在外面求见。”
玉真公主不悦道:“她来做什么?”
小道姑为难道:“这......婢子也不知道。”
玉真看了眼正眼观鼻鼻观心的许萱一眼,道:“那让她进来罢。”
许萱刚欲起身,玉真伸手虚压了一下:“你不必回避,也没什么不可见人的,刚才你不是还提起过她,正好趁这个机会见见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