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2 / 2)

胡清雅吸了吸鼻子,“我被人绊了一下。”

屋内霎时安静下来,呼吸可闻,便是惊魂未定的谢存华都豁然抬首看了过来。

胡清雅急地直掉眼泪,“姨母,表姐,你们相信我。”定远侯夫人与胡夫人是姑表姐妹。

“我不是在推脱责任,我是真的想起来有人绊了我一下。”之前她吓坏了,满脑子都是自己害了谢表姐,直到母亲来了,她有了主心骨,才想起不对劲的地方。

“是谁?”定远侯夫人脸色一变,若是单纯的意外,那他们只能自认倒霉,可倘若人为,定远侯夫人咬紧牙关,他们定远侯府也不是好欺负的。

“我不知道。”胡清雅无助摇头,她只知道自己被绊了一下,但是并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对方是否故意。

胡清雅慌乱地问留在屋子里没有离开的小姐妹,“你们有没有看见?”

姑娘们面面相觑,摇头,看着胡清雅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人觉得胡清雅这是想祸水东引。

胡清雅眼泪流得更凶,“真的有人绊了我,真的!”

定远侯夫人目光逡巡一圈,隐含审视,一圈下来并未发现异样。假设真是有人故意,是这人城府太深,还是此人并不在此?

定远侯夫人心念电转,在场诸女都是名门贵女,不可能一个一个问过去,谢家还没这么大的脸面。

这会儿就已经有姑娘面露羞愤之色,无凭无据再纠缠下去,只会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定远侯夫人压下满腹不甘,“出此意外,也非人愿,幸而存华并无大碍,”说着,她对庆王妃道,“王妃见谅,我儿受了惊吓,我等便先告辞。”

庆王妃忙道,“夫人言重了,是我们王府招待不周。”

寒暄两句,定远侯带着女儿告辞,胡夫人母女也跟上,她们哪还有心思赏荷。

庆王妃亲自送她们上了马车,回头看着跟着她出来送客的李漱玉和李莹玉,微眯了下眼,“回去吧。”

马车里,胡清雅忍不住又哭起来,“姨母,表姐,你们相信我,真的有人绊了我一下。”

定远侯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姨母信你,你仔细想想身边都有哪些人。”又怜惜地抚了抚谢存华苍白的脸,“存华,你也好好想想。”她又把二女身边的丫鬟叫进来,令她们回忆可有不妥之处。

谢存华和胡清雅记性不错,将事发时的站位复原了个七七八八,都是常来常往的闺秀,没有哪个与姐妹俩有龌龊,连个怀疑对象都没有。

定远侯夫人一筹莫展,如此一来,女儿落水就只能当做意外来处理。然定她认定了有人陷害女儿,知人知面不知心,却不能替女儿主持公道,登时气得心肝肺一起发疼。

满怀歉疚的胡夫人一叠声告罪和安慰,胡清雅在旁啜泣不止。

吵得定远侯夫人太阳穴突突的疼,好不容易到了岔路口,连忙打发了母女俩回自己的马车上。

马车里终于安静下来,定远侯夫人脱力地靠在隐囊上,眼神明明灭灭,半响握着谢存华的手柔声道,“娘送你去你外祖家住上一阵散散心。”

留在京城这是非之地,女儿不知道要遭受多少闲言碎语,不如去山东娘家避避风头,至于以后……定远侯夫人嘴里发苦。

女儿在大庭广众之下落水,最后虽然是被王府婆子救上岸的,可四名男子下了水,其中杜若还碰到了女儿。

定远侯夫人咬紧了后槽牙,有丫鬟婆子在,何须他们逞英雄,这群混账玩意儿安的什么心。

面朝车壁而躺的谢存华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消失在乌发间。杜若心急如焚的脸在眼前萦绕不散,眼泪再不受控制,滚滚而下。

定远侯夫人望着女儿一耸一耸的肩头,肝肠寸断,造孽,造了什么孽啊。

杜若更衣之后,寻了个借口向李恪告辞。他知道自己失态了,有丫鬟婆子在,根本用不着他施救,他的所作所为反将谢存华推入了更难堪的境地。可当时他脑子里只剩下溺水的谢存华,根本想不及其他。

“公子。”小厮竹心忧心忡忡地看着杜若,这事可如何善了,家里暂且不提,光是长乐县主那就不好交代。

杜若举了举手,示意竹心噤声。

竹心只能把满腹担忧吞入腹中,再看公子神情难得一见的茫然,忍不住暗暗一叹。

若非三年前那场意外,他家公子与谢姑娘早成了神仙眷侣。

三年前,公子都已经禀明老爷夫人,打算去谢家提亲了。然而变故突生,四老爷在福建阵亡,首级被倭寇悬挂在桅杆上。

四老爷因福建水军都督收到了错误的情报误判战局而阵亡,这位都督便是定远侯,谢姑娘之父。之后定远侯及时调整战略,反败为胜,歼灭5000倭寇,功大于过,因此定远侯并没有收到责罚,毕竟行军作战,死伤在所难免。

杜家也知这个理,然四老爷身首异处,凄惨而死,老夫人痛失爱子,忧思成疾,一病不起。血淋淋的两条人命,老爷夫人岂能同意公子娶谢姑娘。

一对有情人就这么活生生的被拆散。

公子把与谢姑娘有关的东西付之一炬,这些年也没再提起过谢姑娘,还听从父母之命与长乐县主订婚,竹心以为公子已经走出来了。

竹心还想,长乐县主活泼可爱,她进门以后,公子定然会快活起来,哪想公子还是忘不了谢姑娘,这可如何是好?

……

随着与谢存华一起离开的姑娘们回来,湖心亭里又再次热闹起来。

得知胡清雅说有人绊了她一下,才会导致谢存华落水,嗡嗡嗡的窃窃私语充满了各个角落。

昭仁公主若有所思,问陆夷光,“你觉得是真是假?”

陆夷光托着腮,这可真不好说,有可能是胡清雅为了逃避责任信口胡诌;也有可能是她贼喊捉贼;还有可能是他人借刀杀人。

谢存华作为京城双珠,爱慕者众多,同样的嫉恨她的也不会少,嫉妒是一剂毒药,跗骨难消。

“我当时又不在她身边,哪里知道怎么回事?”陆夷光懒洋洋说道。

当时站在胡清雅身边的姑娘们已然人人自危,暗恨胡清雅胡言乱语。

送了谢胡两家人离开的李漱玉回来一看,察觉到气氛不妙,忙道,“此次意外都是我们府上招待不周,”她在意外上加了重音,福了一福,“扰了各位雅兴,我在这里向大家赔个不是,幸而谢姑娘并无大碍,诸位姑娘可以放心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