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2)

傅太后和太子闹上了,为了一桩官司,当事人就是纪福安,他和石县令一起被苦主告到了上级知府处,状告纪福安强抢民女,草菅人命,石县令徇私舞庇,戕害百姓。

那位知府尚算刚正,明知纪家老夫人是傅太后胞妹,纪福安是傅太后外甥孙,也顶着压力查了下去,证据确凿,论律当斩。

纪老夫人慌了,先是找了当侯爷的娘家侄子,既承恩侯帮忙,承恩侯不敢管还不许自家人管。

为什么他是承恩侯,就是因为他识时务,不然这爵位也轮不到他头上。他是二房嫡次子,大伯犯了事,被皇帝砍了脑袋,爵位才轮到他们二房头上。大哥撺掇着傅太后向皇帝要好处,丢了世子之位,他捡了便宜。

侄子靠不住,纪老夫人亲自赶来京城找傅太后求情,傅太后就找上了太子。

皇帝闭关修仙中,太子监国。

太子被傅太后和纪老夫人两个老太太闹得一个头两个大,尤其是纪老夫人又跪又哭,傅太后在边上抹着眼泪掠阵。

太子揉了揉胀痛的脑袋,他刚从傅太后的慈庆宫逃出来,拿起面前的热茶喝了一大口压压惊,“思行,以你所见,该当如何?”

陆见深字思行,陆徵取三思而后行之意。他是中书舍人,主职替皇帝草拟圣旨诏书,有时还会为天子使者,代皇帝慰问前线将帅,迎接回京述职重臣,位卑而权重。皇帝闭关太子监国期间,他便在太子跟前当差。

两人是表兄弟,太子待陆见深本就亲厚几分,后见他每每出言切中要害行之有效,日渐倚重。

陆见深拱了拱手,不紧不慢道,“纪福安草菅人命,视国法于无物,若不依法处置,微臣恐效仿者众,届时国法形同虚设。且此案庙堂江湖皆知,沸反盈天,如法外施恩,怨言难绝。”

“你所言甚是,只太后……”太子叹息着摇了摇头,傅太后是个蛮不讲理的。

陆见深,“纪福安贵为太后族亲,享太后恩泽,不思感恩戴德,反假太后之名为非作歹,污太后清誉,损皇室威严,实在不堪太后一番爱护之心。太后慈悲仁厚,一时为亲情蒙蔽,想来要不了多久便能明白殿下苦心。”

太子觉得,傅太后永远都明白不了他的苦心,只会怪罪他。

陆见深看出了太子的犹豫,“想当年,傅国舅牵涉进盐运案中,被依法处置,他纪福安还能比傅国舅跟金贵不成。殿下,吏奸而不知禁,法斁而不知理,流害无穷。”

皇帝砍亲舅舅都没手软过,更何况一个模样都记不住的表侄儿。太子较之陛下,终究欠缺了些果断和霸气,若是皇帝,纪福安之案一点浪花都掀不起来,何至于闹得沸沸扬扬。

太子一凛,想起即将出关的皇帝,倘若父皇在……父皇惯来不纵容外戚,当年傅国舅胆大包天在盐引上动手脚牟取暴利,盐运事关国库。父皇龙颜大怒,傅国舅被推出午门斩首,他那一房子孙皆被流放。

当下,太子便有了决断,傅太后和皇帝,自然是皇帝的态度更重要。他当即示意刑部审定,经都察院参核大理寺审允,而后三法司会奏皇帝最后核准,判决方生效。人死不可复生,故而死刑的审核极为慎重。

因着此案舆论甚大,各部门特事特办,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到了太子手里,原本这一类奏折内阁可全权处理,不然皇帝还不得忙死,只此案情况特殊,最后由太子朱笔批复。

至此再无回旋余地,纪老夫人哭晕了过去,傅太后气得砸了太子一个茶杯,方皇后和太子妃也在慈庆宫吃了挂落,婆媳俩干脆称病不出,等皇帝出关,傅太后自然消停了。

太子一面心疼母亲和妻子,一面又高兴,虽然挨了傅太后的骂,但朝野民间对此事皆是颂扬,利远大于弊。

……

因着这一茬,陆夷光和南康长公主入宫例行请安时,没见到傅太后,傅太后又心疼又觉没脸,概不见客。如此正好,省了她们的事。

娘儿俩去慈宁宫向慈寿太后问了安,老太太八十岁了,精神不济,她们略坐片刻便告退。转道前往坤宁宫探视‘抱恙’的方皇后。

人尽皆知,方皇后这病是应付傅太后的,不过方皇后依旧一脸病容,陆夷光心想这不愧是能做上皇后的人。

后妃来自民间,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往上走,能身居高位的,无不有过人之处。

方皇后含笑叫起,对着陆夷光道,“听你娘说你去承德避暑了?怎么不多待一阵。”

陆夷光笑盈盈回,“承德再好,哪有咱们京城好。”

方皇后笑着点了点头,“出门事事难,在家千般好,何况你不在跟前,你娘可不得寂寞了,这闺女可是贴心小棉袄。”

陆夷光俏皮地皱皱鼻子,“大热天的,我娘可嫌弃我这条小棉袄了,娘娘您不知道,我刚回来的时候,我娘怎么说的,她说她好不容易和我爹清静一会儿,你俩怎么就回来了,可把我伤心坏了。”

方皇后忍俊不禁。

南康长公主嗔她一眼,“都排揎上我了,要你回来干嘛。”

陆夷光扭扭脸,“娘娘您看,我娘有多嫌弃我。”

“这养闺女就是比儿子好,能在跟前撒娇说笑,哪像臭小子,人都见不着。”说话的是方皇后的弟媳方夫人,她和方皇后都只有儿子没有女儿。

说的方皇后也点了点头,她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多生个公主,就可以把这世上最珍贵的东西捧到女儿面前,任她挑选,让她做最快乐的小公主。

南康长公主笑,“乖的时候可人疼,调皮起来也跟臭小子似的,”

“调皮的孩子聪明。”方夫人也笑。

……

回程的车上,陆夷光觑着南康长公主的脸,“方夫人今天格外热情些。”

南康长公主睨她一眼,“出去一趟,学会拐弯抹角了。”

陆夷光嘻嘻一笑,腻过去,开门见山,“方夫人不会瞧上我了吧?”方夫人那种眼神她见得多了,彷佛她是一块香喷喷的五花肉。

南康长公主摸了摸她的后背,这丫头大大咧咧的,关键时刻倒不迟钝,“她小儿子比你大两岁。”前脚阿萝和杜若解除了婚约,后脚就有人来说媒的了,方夫人就是其中之一。

陆夷光努力想了想,想不起来,可以肯定了,长得不符合她的审美,立即道,“我不要。”

“觉人家长得不够端正?”南康长公主斜着陆夷光。

陆夷光耿直的点了点头。

南康长公主戳她的额头,“好看能当饭吃。”

“能啊,对着美人儿,我能多吃一碗饭,朝夕相处可不得找个看着高兴的,要不不跟坐牢似的。”

南康长公主哭笑不得地捏捏她的脸,“你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