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夷光检查身体,浑身上下添了不少伤口,被海水泡的发白发皱,索性都不深。只之前不知道还好,现下知道了伤口的存在,细细密密的疼痛前仆后继地冒了出来。
疼得陆夷光精神百倍,眼神在几步外的不知名杂草上望了又望,什么草能止疼,她不知道!
陆夷光抿紧了唇角,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如果找不到人,她该怎么生存下去?
咬咬牙,车到山前必有路,陆夷光绞干衣衫鞋袜里的水,给自己打气鼓励一番,旋即捡了一截树枝防身,沿着海岸线开始寻找。
那么一大船的人总不可能只剩下她一个,但是她只希望遇上靖宁郡王,其他人与其说朋友更像是敌人。
越走,陆夷光心越沉,一直都没有看见人群房屋,甚至一点活人的痕迹都没有,这里更像一座岛屿,而不是陆地。
若是陆地,不愁找不到人烟,可岛屿,陆夷光脸色白了白。
“岛屿也比漂在海上好。”陆夷光自我安慰一番,继续前行,终于发现了一个人。
陆夷光紧了紧手里的树枝,慢慢靠近,看衣服像是那群倭寇之一。真是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她宁愿遇不上人,也不想遇上倭寇,她不敢赌这些人的良心。
可这么放着,也不是事,等他醒了,早晚会遇上。
陆夷光脸色来回变幻不定,硬着头皮缓缓上前,走得近了,才发现那人头埋在沙子里一动不动。
死的还是活的?
“你,你听得见吗?”陆夷光试探了几声,除了海浪声一无回应,深吸两口气,她一步一步走过去,先用树枝戳了两下,没反应,加大力气又戳了两下脸,还是没反应。
昏迷还是死了?
陆夷光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他的鼻子,吓得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死了!
耳边嗡了一下,头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死人的陆夷光手脚并用地往后退了几步,惊魂未定的喘息,狼狈的面容上毫无血色。
陆夷光甩了甩手,彷佛这样能甩走那股阴寒之气。
直面死亡令陆夷光第一次那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但凡有个万一,这就是她的下场,也许更惨,葬身鱼腹。
后知后觉涌来的后怕使得她额上冒出冷汗,好半响陆夷光才想起来擦冷汗,倏尔想到了靖宁郡王,他还活着吗?
一刻都不想再与这具尸体作伴,陆夷光慌张地站起来,脚步飞快跑向前方。
靖宁郡王是龙子,龙擅水,他怎么可能死在海里。
陆夷光逼着自己不去想最坏的后果,一刻不停地沿着海岸线寻找。
不知走了多久,视野内再一次出现了人,和之前那个人一样,一动不动地躺在沙滩上。
走近几步,入眼的是略有些熟悉的衣服,陆夷光心头一喜,飞奔过去,果然是他。
喜乐充盈全身,却又在一瞬间冻住,陆夷光屏住呼吸,抖着手伸过去。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指上,陆夷光喜极而泣,积聚的委屈恐惧火山一般爆发,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陆夷光一边哭一边将人翻过来,擦掉他脸上的沙子,轻轻拍了下他的脸,“王爷,王爷!”
石沉大海,陆夷光心一横,用力往他人中处一掐,至于处于手法位置对不对,听天由命吧。
昏迷的靖宁郡王动了动,却没睁开眼,陆夷光如见曙光,故技重施又掐了一回。
靖宁郡王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陆夷光含着泪的笑脸,几滴眼泪吧嗒落在脸上,带着微微的热度。
“王爷,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那哪里疼?”陆夷光一叠声询问。
靖宁郡王越过她望了望天空,烈阳高悬,他记得出事那会儿临近傍晚,这是过了一夜,还是两夜,“这是……哪儿?”
“我不知道,像是一个岛。”陆夷光陷在终于找到同伴的巨大安心中,“王爷,你试试看,能不能站起来?”
靖宁郡王试着动了动手,疼痛令他皱起眉头,不过他没有出声,只是皮肉伤,并未伤到骨头。活动了下手臂,他摸了摸人中,细细的疼传来。
陆夷光眼神飘忽,不敢去看那两个明显的月牙印,一时情急,力气大了一点点。
“王爷,你看看,你脚能不能动?”这才是最关键的。
靖宁郡王从善如流地曲了曲腿,和胳膊差不多,没有硬伤,他又慢慢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那样的情况下,能留下一条命,还只是轻伤,运气不可谓不好,只第一次出海却遇上难得一见的暴风雨,若说好运,又讽刺了。
活动了四肢,靖宁郡王眺望四周,神色逐渐凝重,“你说这里是个岛。”
陆夷光犹豫,“我猜的,我绕着海岸线走了好久,都没有看见其他陆地,望出去除了海就是海。”
靖宁郡王眉心皱了皱,突然,听见了咕噜噜的声音,他神情微僵。
陆夷光善解人意道,“我也饿了。”顺势踩住了一只螃蟹,捡起来举到他面前,“这种螃蟹能吃吗?”
靖宁郡王,“……我不知。”
陆夷光脸色不由暗淡了几分,“那我们吃什么?”她真的好饿,之前忙着找人还能无视,这会儿实在忍不住了。
靖宁郡王垂了垂眼,“你有火折子吗?”
陆夷光表情裂了,她怎么可能随身带着火折子这种东西。
“你,有吗?”陆夷光满眼希冀地望着他。
靖宁郡王淡淡道,“没有。”
陆夷光抱着微弱的希望,“那你会钻木取火吗?”
靖宁郡王:“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