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险之后,他便向皇帝上折子请求完成差事再返回,原本皇帝派他出京就是办差,也是想给这个儿子一个体面,有了实打实的功绩才能服人。
眼下知道他平安脱险,皇帝便也没催着回来,允他留下一雪被绑架的耻辱。皇帝不放心之余,也没急着召陆见深回京,命他辅佐靖宁郡王,其实也是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陆见深不能走,陆夷光和陆见游自然也不走了。
如此养了半个月,陆夷光露在外面的细小伤口全部痊愈,她便慢慢的出现在人前。
这一天,陆夷光正歪在贵妃椅上看书,丫鬟来禀,谢存华求见。
陆夷光合上书,“请谢姑娘到花厅。”
陆夷光整整衣服,去了花厅。
一年未见,谢存华风华依旧,比之赏赐分别时,眉眼疏阔,人看起来更加赏心悦目。
“见过郡主。”谢存华款款一拜。
陆夷光笑着道,“不必多礼,谢姑娘请坐。”
谢存华依言坐下,“听闻郡主好些了,便冒昧来打扰。”
陆夷光笑,“是好了,我这是心病,我三哥平安归来,我就好的差不多了,只不过病去如抽丝,人还是不大有精神,将养了这一阵才好利索。”
遇险那个人是她,谢林山一清二楚,但是谢存华知不知道,她就不知道了,反正当她不知道处理。
“让郡主和三少爷受惊了,是我们的不是。”谢存华又站了起来,到底是她父亲失察。
陆夷光笑,“都是那群倭寇奸诈,与谢姑娘你们有何关系,出事以来,谢都督极力营救,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对陆夷光的善解人意,谢存华感激一笑,客套两句,她拿出一张大红烫金喜帖。
陆夷光视线在喜帖和谢存华酡红的脸之间打了个转。
谢存华含羞道,“下个月二十八是我大婚的日子,若是郡主到时还在鹭岛,还请赏光。”
陆夷光眨眨眼,笑了,“恭喜恭喜,届时若是还在鹭岛,我肯定来讨一杯喜酒。”
陆夷光不着痕的打量谢存华,眉梢眼角都含羞带怯,显然对这门亲事是满意的。看来她已经彻底放下杜若,实在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喜事。
谢存华眼里也带着些许喜色,她未婚夫是父亲手下一名校尉,通达干练,待她赤诚,她很满意。
若非去年在朱雀亭内听了陆夷光一番话,自己恐怕还沉湎在对杜若的感情中走不出来,不知道要蹉跎到何时。
去年年底,杜若还来找过她,他入了水师,他说他要向父亲证明自己,也向她证明他的真心。他说他喜欢她,从头至尾只喜欢她一个。
何其荒谬,在他四叔牺牲后,在和陆夷光订婚前,他没对她说这些话,没站出来为他们二人的感情争取。
哪怕是她因为他名誉受损不得不避走京城时,他都没站出来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对不起都不曾有。
这时候,他倒是站出来了,打算抛开一切为自己争取。可之前那只是两家的恩怨,甚至连恩怨都算不上,杜四老爷的死,只是一场意外。
现在却牵扯到了陆家,若是真的破镜重圆,那是故意将陆家的脸面扔在地上踩,谢杜两家也会蒙上骂名。
他总是这样,在不合时宜的时机做着不合时宜的事。
何况,凭什么,他想放弃就放弃,想开始就开始。
那一刻起,她彻底从那段少年时代的感情里抽身,再想起杜若,她的内心毫无波澜。她终于摆脱了这个人的影响,可以问心无愧地嫁给另一个人。
“一直都未有机会,向郡主郑重说一声。”谢存华望着陆夷光,屈膝,“谢谢。”如果不是早就冷了心肠,自己没准又像当年一般被他感动了呢。
陆夷光知她言下之意,笑盈盈地收下了这一句感谢。
送走谢存华,陆夷光望望万里无云艳阳天,脸上绽开明媚笑容,一个好姑娘得了一个好归宿,实在是一件令人愉悦的喜讯。
晚上陆见深回来的时候,觉出她的好心情,笑问,“今天遇上什么喜事了?”
陆夷光笑盈盈道,“下午谢存华,”生怕他不知道,补充解释,“就是谢都督长女,她过来送请帖,请我们下个月二十八要是还在鹭岛就去喝喜酒。”
谢存华,陆见深当然知道,杜若的心上人,阿萝和杜若的婚事就是因为她解除的。不过陆见深对这位谢姑娘并无恶感,据调查,在婚约维续期间,她和杜若之间并无来往,未有对不起阿萝的地方,真论起来,也是受害者之一。作为京城数一数二的闺秀,却不得不离开繁华京城。
从某种角度来说,自己还该谢谢她。
“倒是桩喜事。”陆见深说了一句。
陆夷光点头,“可不是么,她被杜若害的那么惨,眼下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我观她神色,她对她未婚夫该是很满意的。”
陆见深笑望着她,黑亮的杏眼里满满的高兴,这丫头是真心实意地替谢存华高兴,哪怕谢存华是杜若,她前任未婚夫的心上人。
陆夷光歪了歪头,“大哥这么看我干嘛?”
“我们家阿萝是个心善的好姑娘。”陆见深含笑道。
陆夷光脸微红,又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你才知道啊!”
陆见深低笑一声,“嗯,早知道了。”
陆夷光笑逐颜开,“那大哥,我们能参加谢姑娘的婚礼吗?”
陆见深沉吟了会儿,“怕是不能了。”
陆夷光失望的啊了一声,但也不是特别失望,毕竟他们在鹭岛停留的日子实在是很久了,再不走,就要留在这过年了。
大半个月后,命陆见深回京的口谕传来,陆夷光和陆见游自然跟着一块回去,陆见湛却是不能走,不仅现在不能走,过年他也不能走,今年他不回家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