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长公主瞳孔一缩,看一眼陆见深,伸出手。
书本下露出的脸,是南康长公主极为熟悉的,巧笑嫣然,灵动逼真,南康长公主倒抽一口凉气,极力稳住声音,“阿萝托你画的?”
站在房间中央的陆见深抬起眼眸,烛火印在他脸上,眼里聚起光。
南康长公主心慢慢吊起来,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等着他的回答。
“不是。”最后一丝侥幸被打破,之前在正屋她还能安慰自己是想多了,可这幅画还有儿子的话,让她不能继续自欺欺人。
南康长公主眼前一黑,拽紧了拳头,她扶着太师椅慢慢坐下,保养得宜的脸上一派肃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陆见深牵了下嘴角,“母亲,我知道。”
“你,”南康长公主匪夷所思地指了指他,“你,阿萝是你妹妹!”
陆见深平静道,“表妹!”
南康长公主怒道,“你们从小一块长大,和亲兄妹有什么不一样!”
陆见深静默了一瞬,“十五年前我就知道她是姑姑的孩子。”
“那又如何,她视你为亲兄长,你怎么能!”南康长公主怒不可遏,万万想不到最让她骄傲从来不让她操心的长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陆见深目露愧色,“母亲,我一开始也想做一个好兄长,为此我故意安排阿萝去福建游玩,就是为了拉开距离。我以为隔得远了再,给我一段时间,我就能放下。可……”说到这里,陆见深顿了顿。
南康长公主想起阿萝失踪的消息传回来,他悔恨担忧的模样,心口一窒。
陆见深半酸不苦的笑了下,“失去过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陆见深撩起衣摆,双膝着地跪下,“母亲,儿子让您失望了。”
南康长公主嘴角发颤,嗓子里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说不出话来。自己养的儿子自己了解,话说到这份上,他不是来认错,是来求成全的。
陆见深静静跪在地上。
仙鹤烛台上的红烛噼啪爆开。
惊得南康长公主骤然回神,直直盯着跪在地上的陆见深,“阿萝拿你当亲兄长!”
涩意从舌尖蔓延上来,陆见深苦笑,“儿子知道,可人是会变的。”
“要是不变呢!”
陆见深脊背一僵,“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儿子会竭尽全力打动她,如若真的不能,母亲放心,儿子不会死缠烂打。”
“我要是不答应呢!我要是命令你打消这荒唐的念头!”南康长公主眼神晦暗。
“母亲为何不答应,因为您视她如亲生骨肉。”
南康长公主脸色发青,“是,在我眼里,你,你这是乱伦。”
陆见深神色不改,“可阿萝终究不是您生的,母亲这般疼爱她,就真的放心将她交给一个还不知道在哪儿的陌生人照顾,让她费心融入一个陌生的家庭。
若是我们在一起,阿萝依旧能留在我们的羽翼下。比起我,母亲难道更相信外人能照顾好阿萝。”
南康长公哑然,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那么些道理,待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恼羞成怒,“强词夺理。”
“儿子说的都是事实。”陆见深语气坚定,“母亲,阿萝是我表妹,非我亲妹!”
话是没错,可在南康长公主眼里阿萝就是她亲女儿和陆见深就是嫡亲兄妹,这冷不丁的,让她如何能接受。
要是让外人知道了,也是要说嘴的,毕竟他们家情况特殊。
南康长公主都想掰开儿子脑袋看看,往日里那么精明的孩子,怎么在这事上就犯糊涂了。
南康长公主气得心肝儿疼,卷起画卷,甩手走了,走到门口回头指着陆见深,“你好好想想,你这么怎么糊涂,现在还来得及。”
陆见深道,“儿子并非一时冲动,我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将会面临什么,恳请母亲成全。”
南康长公主气苦,怎么就犯倔了,想大骂他一顿,可想到他马上就要北上,怕他分心坏了正事,强压着郁愤道,“你也容我想想,大战在即,你别为了旁的事分心,有什么等回来了再说。”回来了,她再给他扳回来。
陆见深笑了下,“母亲放心,我知道轻重。”
你知道个鬼,南康长公主忍住了怼回去的冲动,糟心的看他一眼,抬脚离开。
陆见深起身送她到院门口,“母亲慢走。”
目送南康长公主离开,陆见深轻轻一叹,捏了捏眉心,让母亲为难了,不过早晚有这一遭,这个契机千载难逢,他实在不忍错过。
走在青石路上的南康长公主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这小子是故意引她发现,至于原因,他这马上就要出征,自己投鼠忌器,可不得宽容一些。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他回来,起码两个月,自己的怒气也不复当初。更重要的是整天担惊受怕,待他平安回来,会不会格外怜惜?
南康长公主冷笑涟涟,臭小子跟她耍花腔。南康长公主气得想回头再骂一顿,可想起他马上要走,咬了咬牙,把转回去的脚又转了回去。
算他狠,待他回来,再跟他算总账!
……
陆见深走了,还把陆见游一道带走了,十六岁的小伙子,总得干点正事。
陆见游鬼哭狼嚎,他就想当个幸福快乐的纨绔而已,为什么这么小小的要求都不满足他,家里又不缺他这一口饭吃。
所有抗议被无情镇压,陆见游愁眉苦脸地被陆见深押赴刑场,不对,带上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