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并不喜欢别人安排干涉自己的生活,也不是他们所能摆布得了的。
明晃晃水晶大灯下,他的目光从窝在沙发里,眼圈青黑无精打采所谓的妹妹,逐个巡视,一直到老爷子端然的脸上。
嘴角展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顾横暗自腹诽。
真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回路,他们早就撕破多少回脸,怎么还以为是一家人,是他长辈,能做了他的主呢?
细长的手指扣上了外套最后一个扣子,他对封建大家长似的爷爷,扬了扬自己弧度硬朗的下颌。
露出这些年少见,桀骜不逊少年时痞痞的坏笑。
“爷爷,我不缺女人,也不愁女人。你们要是有那个精力闲心,还是多关心关心承森吧。毕竟他还是我们家名正言顺的顾二少爷,总要有个能带出去的媳妇是不是?”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后,水晶杯带着红酒砸了过来。
顾横稳稳一个错步,避开了受刺激过度继母砸过来的凶器,扔下句跳梁小丑大步离开。
满屋子的客人亲朋面面相觑,富丽堂皇的大厅里寂然无声。
周至诚从医院停车场冲到急救室门口时,正面对两辆几乎同时抵达的救护床。一瞬间觉得自己活在场闹剧中。
脸色清白低声□□的父亲,大肚子流血疼到哑声嘶喊的夏萱。走向自己父亲是不用取舍的选择。
但他那颗还是血肉构成的心,到底有一分飘走了。
在周爸爸被送进手术室不久,顾横也带着助理匆匆赶到。
“师姐,没事吧?”
“嗯。”
“你放心,我联络的大夫医术都是一流的,舅舅一定会平安。”
抽空刚从夏萱手术室外冲下楼的周至诚,听了他们的话抿了抿唇,做出后来无数次连他自己面对起来,也哑然失笑的决定。
上前两步,他拜托道:“顾横,帮个忙,我一个朋友早产,听护士的意思大人孩子都很危险。”
朋友早产?真说得出口!
对于朋友轻重衡量向来壁垒分明的顾横,被他可耻的话逗笑了。
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他的剑眉斜挑,语气里第一回露出高高在上的傲然与不屑。
“你以为你是谁?”
这话可真够伤人的,但却是不争的事实。
要是没有方落,周至诚恐怕连跟顾横搭上话的机会都没有。
又凭什么可以理直气壮,以朋友身份相求呢!
这七八年,顾横待周至诚向来朋友一样尊重平等,偶尔一起吃饭聚会时,玩笑逗趣也亲热的很。
所以,第一次被如此难堪冷待的周至诚,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傻呆呆看着眼前精致俊朗的脸,好一会回不过神。
顾横却懒得跟他对视,把助理送上来的水拧松,分别递给手术室门口紧张不已的舅妈和方落。
“师姐,喝点水,放心,没事的。”
被扔在一边,很没脸的周至诚,想到楼上夏萱捂着肚子一声声渗人的惨叫。
还有一个病房,护士抱出来不知道谁家浑身青紫。刚刚窒息死去的婴儿,太阳穴上的青筋不由暴起狂跳。
被逼到绝境,已经不是人,杀死过孩子一次的他,此刻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顾不得面子,顾不得会伤到谁,走到方落跟前,周至诚无力的垂下手。
“落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孩子是无辜的,夏萱也实在可怜。”
面对低声为别的女人祈求的周至诚,这段时间也闹到心力交瘁的周妈妈头也没抬,只用力握了握外甥女的手。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血脉,毕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善良的周妈妈实在说不出什么。只能垂头不语。
很能理解她的方落,到是淡然自若的笑了下。
果然,再美好也经不住日积月累的消磨伤害。
曾经的爱情早已千疮百孔,在心底焚化成灰。
曾经小心翼翼构建起的幸福,如同千辛万苦堆砌起来的沙堡,一个浪打过来所有的心血,记忆,都消失无踪。
在感觉不到心疼心伤的方落,瞬间了悟了感情上的所谓此一时彼一时,心口一松整个人释然下来,转头勾勾唇角对面色木然的周至诚点了下头。
“好。”扭转头,她声音平静自然的拜托顾横:“再麻烦你一次,帮一帮我哥哥的朋友和孩子。”
意料中的意外,顾横目光凝在她脸上,不用言语,寒星般的眸子里意思鲜明。
【你说的是真话?】
方落见他剑眉轻扬的疑问,也用眼睛默契无声回了一句。
【真的。】
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舒缓的松开,顾横唇角似笑非笑弯出相当美妙的弧度。就仿佛得到了多大的快活一样。
看着一边还急巴巴等待的周至诚,他笑的更真了,迅速拨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