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说“若无把握,那便算了吧”,简小楼先他一步开了口:“而今之计,唯有剑走偏锋,赌上一把,若是输了,只能说我们不走运。”
任明朗不明白“剑走偏锋”的意思,“楼前辈”声音清脆,语气携着一丝调侃,听上去就像“走,我带你去钓鱼,天寒地冻的,钓不着你可别赖我。”
这份沉稳中透出的潇洒随意,便是身经百战也未必沉淀的出来。
“楼前辈”真是不入世的禅修么?
任明朗的疑心快要突破天际。
……
简小楼赶回之前与花静水分别的地方。
百丈以外,平地之上,仿佛有一座座看不到的叠嶂群山,迫使她每一步靠近都行的异常艰难。
这是花静水和乌那那逸出体外的威势。
威势平稳,可知两人尚未交手。
顶住压力,简小楼硬着头皮再靠近一些。
此时,乌那那和花静水两人相隔两丈左右的距离,面对面站着。
乌那那容貌娇艳,乌黑云发挽着高髻,髻上不见珠翠,只别一朵芍药。她体态丰腴,穿着类似唐朝女子,一袭水红色齐胸襦裙,饱满的双胸呼之欲出。
背着手,不见兵刃或法器,只是站着而已。
没有白灵珑威凛的气势,像个风尘女子——若是忽略她周身那些彩色亮光的话。
浓稠夜色中,那些怪异亮光忽明忽灭。
灭时死寂沉沉,亮时灿若蝶舞。
明灭的节奏,跟随着她的呼吸,亮光应是她魔元散出的气息,已经可以随着她的心念幻化出形态,且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
再看花静水,左手托着玄色瑶琴,右手五根指头轻轻搭在琴弦上,未曾动作,也有些星星点点的符文在瑶琴上跳跃。
“仙音门大师兄,那个海妖?”对峙许久,乌那那轻启朱唇。
“乌前辈竟然知道在下,荣幸之至。”她不动手,花静水也不动手,能拖延就拖延。
乌那那娇笑道:“莫要叫我前辈,论妖身的岁数,你可比我年长多了,我该称呼你一声老前辈才是。”
花静水礼貌性的欠了欠身:“懵懂之时算不得数,静水灵智开的晚,比不得前辈天赋异禀。”
乌那那啧啧道:“妖修在道门不好混吧,得时刻绷着,紧着,谨言慎行着。人不能犯的错,你不能犯,人可以犯的错,你也不能犯。你师弟、师妹们走错了路,长辈们管这叫做成长,而你若有什么行差踏错,便是妖性难驯,包藏祸心……”
她说的都是实话,花静水沉默不语。
“哎,我们妖魔再怎样努力,这个世界总是为人族服务的,我们永远也得不到公平对待……”
“即使是人的世界,也不存在公平,所谓公平,从来只是相对。”
“以你的能耐,足以入海为王,却将自己钉死在道门框子里,失去自由意识……”
“前辈怎知我没有自由意识?持道立身,匡扶正义,这便是我以自由意识做出的选择。”
“你还真会朝自己脸上贴金,呵呵……”
“多谢夸奖。”
……
简小楼以神念询问:“你大师兄很大岁数了?”
任明朗想想道:“据我太师伯说,大师兄应有五万来岁了吧,海乌的寿命只有短短十年,它们灵智低等,一般无法修炼,是得了我太师伯的造化,才得以开启灵智,辟出灵府,脱胎换骨。”
那就不奇怪了。
仙音门太上长老扶摇子,在这种地方都能修炼到十九阶,绝对是神人。
任明朗继续道,“我太师伯当年在外游历,途径一处海岛,发现一株即将成熟、变异的寿元果树,他老人家左右无事,便在那岛上住下,日日临海抚琴,对月饮酒,足足住了百年。那浅海处,我大师兄从一只小海乌,逐渐长成大海乌,许是得了我太师伯的气机,一直没有死去,与我太师伯朝夕相伴。”
“后来呢?”
“百年之后,果树枯萎,果子成熟,万年得此一枚。我太师伯说与他有缘,投喂给他,并赠予一缕道源,便大笑着飘然离去。悠悠三万载,师兄经过漫长的修炼,开灵智,渡天劫,化人胎,找遍西北星域,找来我太阳岛仙音门……”
简小楼忽然觉得,这位扶摇子前辈,除却是个神人,还是个妙人。
观沧海,见桑田,上九天,揽明月,随心所欲,率性而为,倒真有几分传说中飘飘乎遗世而独立的仙人风韵。
先前她认为仙音门道统有问题,而今觉得自己似乎过于狭隘片面。
空玄界是个独立的世界,它拥有独立的文明,没有过多被星域道德文明同化。关于任明朗用□□的手段去夺舍附身,连瞧着对他有意思的文语桐,都不觉得有问题,可见这里的男男女女,对“阴阳调和”看的极开。
有件事简小楼想不通。
法宝世界阴盛阳衰,如今金字塔最顶端的五个人竟然都是男人。
三个在太阴,两个在太阳。
太阴那三位十九阶大能,其中就有戚家老祖,这仨男人都有二十几万岁了,早已隐居避世,鲜少现身,却是作为太阴顶梁柱存在的,保证太阴女王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
据不可靠传闻,他们都是初代女王的炉鼎,被女王从外域强行掳回来的。
女王死后,他们竟不离开,一直待在太阴岛守护着太阴王朝,一个赛一个,修为突飞猛进,先后步入十九阶,阴盛阳衰的气场,似乎根本影响不到他们分毫,反而有益无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