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游向前稍稍迈了两步:“你不该失望,我魂飞魄散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如今,你尚有一线生机夺取我的龙珠,令你提纯血统,得化真龙。”
阿猊露出一个颇无奈的笑容:“以主人的手腕与个性,这一线生机,当真存在么?”
夜游也微微提起唇线,笑道:“不试试如何知道。”
“不错,故而只要阿猊不死,绝不会放弃。”阿猊再拱手,摆出一副“多谢训诫”的态度,随后抬起手臂,指向被绑在光柱上的战家人,“这些,都是我的筹码。”
“你觉得有用?”夜游粗粗扫了一眼,反问。
阿猊没有回答,心念一动,几根光柱内部突然红光乍现,光柱表面温度骤升,只听几声惨叫,绑在光柱上的人便被焚烧成一堆灰烬。
演武场上又是一阵哀嚎。
简小楼目光一厉,剑以入手,但又不敢轻举妄动。这些光柱应是阵法支点,不等她救下人,阿猊早已将他们悉数杀死。
阿猊笑道:“主人,我想与您公平的约战一场,您先自废三成修为,我就放过战家人。”
夜游无动于衷:“要挟我?你难道猜不出,我赴你的约并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杀你的。”
阿猊默默不言,再是一屈指,一连十几根光柱炸开,放烟花一般此起彼伏。
简小楼走到夜游身前,拔剑指向阿猊,怒道:“你够了!你我都很清楚,夜游冷血冷心,并不是重情重义的战天翔,哪怕你将战家满门屠尽也没什么用!到底想干什么,还是直接说出来吧!”
夜游本想就这么站着,看阿猊杀到几时,内心若有一丝波动便算他输。
却忘了在简小楼眼睛里,这种滥杀无辜的行为是必须制止的。
而且,“冷血冷心的夜游”和“重情重义的战天翔”从简小楼嘴巴说出来,令他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但他现在不能表现出在乎的样子,不然这些战家人,就真成了阿猊对付自己的筹码。
夜游面上仍是波澜不惊:“你说,你想与我公平约战一场。既说公平,为何要我自废三成修为?以赤霄的灵气限制,你我最高只能施展至十四阶,我自废之后身体虚弱,如何是你的对手,何谈公平?”
“公平。”阿猊道,“你是龙,我是蛟,天生体质差异,唯有如此才公平。”
“不可能。”夜游想也不想的拒绝,“你总是将出身看的这般重要,这是你的心魔。”
阿猊讽刺道:“看重出身的不是我,是这世间人。”
——包括将‘主仆’二字印刻在心底的主人您。
这句话,只在阿猊心头默默流淌过。
说出来,未免显得可怜了。
他这一世劳碌奔波,原先所求,无非夜游能将自己视为朋友,而非仆人。可就如此一个小小的心愿,却似一座永远难以翻越的世外仙山,重重压在他的头顶上。
阿猊心里想着,停止了他的杀戮,伸手拂过战天鸣的头顶。
战天鸣被解除了禁制,几乎拼尽全力朝着阿猊嘶吼:“不要在杀我战家人了!”
阿猊指指夜游:“这取决于他。”
战天鸣却好似没听见,只冲着他吼:“你再杀人,我这一世都不会原谅你!”
阿猊无奈感更甚:“你心心念念的宝贝二弟来了,你为何连看他一眼都不敢?”
战天鸣哑了哑,夜游出现在演武场上时,他的目光立刻就追了过去。
他最疼爱的弟弟,从前性格怯弱却心底良善的弟弟,如今彻底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袭款式简单的黑色袍子,银色长发随意披散着,眉眼清淡,神色平静,身形瞧着有些瘦弱单薄,没有一丝阿猊口中曾经叱咤风云的王者风范。
可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漠,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战天鸣不敢、也不想承认那是自己的弟弟。
他不看夜游,夜游却将目光移到他身上去,半人半蛟化不清楚的身形,以及犹如丧家之犬的低落神情,夜游看着看着,心境略有起伏。
战天翔毕竟是他的七情碎片,而战天鸣对战天翔而言,有着特殊意义。
这个“哥哥”,自小最护着他。
喉结微微一动,一声“大哥”险些叫出来。
夜游察觉不对,转瞬将情绪悉数收敛。
战天鸣虽是阿猊的亲生儿子,夜游不确定自己若是表现出对战天鸣有所不同,阿猊是否会朝战天鸣下手。
幸好阿猊并没有发现他的细微变化,指尖微微凝起一团水雾,水雾凝结成一个气泡,在法力的作用下,气泡逐渐变大,内里囚禁着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个人的神魂,被抽了出来,禁锢在气泡里。
这抹神魂元婴修为,正在遭受阿猊的炼化,五官极度扭曲,狰狞恐怖。
战天鸣瞳孔紧紧一缩:“父亲!”
简小楼只是觉得眼熟,看不出是谁,听战天鸣喊出声,才知是战家家主战承平,战天翔的父亲。
演武场周遭的妖邪都在深深吸气,毕竟战家家主元婴修为,他们这些人,最高也不过金丹圆满,赤霄界内的元婴都被称为老怪,人数毕竟不多。
而阿猊轻轻松松就将元婴老怪抽魂炼化,吸取灵力,修为究竟高到何等地步?
再说被他们围攻的夜游,连阿猊都不是对手,以战家满门性命逼着他自废三成修为,又是何等境界?
听说是条六爪真龙啊。
听说天外没有神仙,而是一片广袤的星域大世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