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是他带上三五千铁骑同往围猎,我如何下手、如何脱身?”耶律余睹的心思倒是稹密。
“三五千铁骑,总不会全都片刻不离的跟在他左右。”楚天涯说道,“尤其是跨马疾驰追射猎物之时,童贯总有落单的时候。以耶律将军之神勇,不是只需要一箭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射杀么?一但事成,咱们便割下人头奋蹄狂奔!”
“这很冒险啊!……”耶律余睹咝咝的吸着凉气。
“我定会全力安排妥当,方便你来下手。到时,就算是有惊也必然是无险。”楚天涯自信满满的微然一笑,“再者,自古皆是富贵险中求;眼下将军为了自己的性命与前程,冒一点风险又打什么紧?”
耶律余睹双眼瞪得如同铜铃,紧咬牙关的点了点头,“看来我已是别无选择。对于童贯已然窃取军机暗中布防之事,我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话说回来,杀一两个南国阉竖,也无甚打紧!只要不误了金国南下的军事大计,我就是杀了你们的道君皇帝,回去也只有赏赐没有责罚!”
“诚如此理。”楚天涯微微一笑,“男人大丈夫,杀伐必果断,否则何以斩立功勋出人头第?——贵使还在犹豫什么?我还等着报了家仇,与贵使一同北投女真、飞黄腾达呢!”
“那你定要安排妥当!”耶律余睹深吸了一口气,拍在了楚天涯的肩膀上,“莫要让我失望!”
楚天涯的嘴角略微一扬,笑得意味深长。
“放心,我一定不会让贵使失望的!”
第62章 妓子有义
天将微亮时,楚天涯才与耶律余睹回了摘星楼。因为困乏,二人回房之后皆是倒头便睡。
比及天明,正在沉睡中的楚天涯被屋外的一阵喧哗声吵醒。刚刚睁眼,就看到王荀怒气冲冲的闯进屋来,看到楚天涯醒来,他便掩上门急急坐到了楚天涯床边,咬紧牙关的低声道:“兄弟,出人命了!”
“什么事?”楚天涯吃了一惊,坐了起来。
“昨天被耶律余睹那禽兽虐待的两个女子,其中有一个今天大清早死了!”王荀恨得浑身直发抖,拳头也握得骨骨作响,“原本她们自己还请郎中来治伤,但其中一名女子伤得太重,腑脏碎裂七孔流血,今日大清早不治而亡!现正那些女子们激愤不已正在吵闹说要报官,屋外戍卫的胜捷军士不予理睬也不许她们出门。那些个女真军士正在弹压,打伤了好几个了!”
“操!”楚天涯大骂一声翻身就要起来,却是扯动了胸口的伤势,顿时疼得直咧牙又瘫坐了下来。
再怎么说,现今也是太平世道。出了人命官司,毕竟是不小的事情。再说了,大宋的女子死于女真的将军之手,更是关乎两国邦交的大事!
“兄弟你别急!”王荀急忙来扶楚天涯让他慢慢坐起,下床穿衣服。又问道:“现在怎么办?”
楚天涯义愤填膺满腔怒火,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耶律余睹,替人报仇申冤。但略一寻思后,他又冷静了下来——不可因为一时之冲动,而坏了大计啊!
“耶律余睹呢?”楚天涯问道。
“还在死睡!”王荀忿忿的道。
“走,我下去看看。”
二人便出了门,便看到楼下的厅堂里,围了好多的人。那群穿红戴绿的营妓聚在一起围作一圈,当中的地板上躺了一个女子,另一名女子正伏在她身上嘤嘤的哭泣。一群女真侍卫堵着门口,还亮出了刀来。
另有几人正拿着棍棒与皮鞭在对这群女子大声的喝斥、殴打。众女子居然也不退缩。虽受毒打却并不退散,还有几个胆大的女子像母鸡护幼崽一样的顶在前面,任凭棍棒皮鞭像雨点般的落下,她们也抵死不退,并在大声的据理力争,说要报官!
“他娘的,还敢打人!”王荀一看到这光景,顿时火大。一手撑在扶栏上纵身就跳了下来。宛如神兵天降般落在了厅堂之中,他腰间的佩刀也出了鞘,大声吼道:“住手!!”
众军士先是被骇了一下,马上又恼羞成怒的一起围了上来,弯刀齐举将王荀围在了核心,叽里呱啦的大声吼叫,显然不是在说什么好话。
王荀浑然无惧怒不可遏,雷声巨吼道:“你们这般草贼,实在是欺人太甚!杀人害命之后还敢如此嚣张跋扈,真以为我大宋子民好欺负!——今日我便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为她们讨个公道!有种的上来较量,爷爷一人赏你个透明窟窿!”
众女子顿时如同撞着了救星,纷纷哭求道:“将军为我们做主!他们打死了小艾,还不让发丧、不许报官!这是哪处的王法道理?”
楚天涯站在楼上的围栏边看了一会儿,心中虽是澎湃万千,但依旧面沉如水。转身走到耶律余睹的房前,那两名女真卫士依旧在此站岗。原本楚天涯还想让他们通报一下叫耶律余睹起床,后来索性径直上前,自己拍起了门来。
两名女真军士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全把楚天涯当作了透明的。可见昨天一事后,他们已然学乖了一些,仿佛是知道,这个大宋的小校,似乎并不太好惹。
拍了几下门耶律余睹仍是未醒。楚天涯恼火了,如法炮制一脚又将那大门给踢开了,直接闯进了耶律余睹的卧房里。
那两个军士愣愣的看了一眼,同时骂道:“娘的,刚修好,又踢了!”
耶律余睹正独自一人在酣酣大睡,冷不防的被惊醒。正待发怒,看到楚天涯迎面闯了进来,他不由得惊坐起来:“什么事?”
“昨天被你殴打的两个女子,其中一个早上暴死了。”楚天涯不惊不怒平声静气道,“她的死激起了众愤,现在下面正在吵闹。众女子要发丧报官,女真军士不许。王荀和他们起了冲突,眼看就要血溅摘星楼。你不管?”
“哦,我当是什么大事!”耶律余睹反而是放松下来,扯了伸起懒腰扯个大大的哈欠,慢条斯礼道,“赔点银子,把人安葬了吧!”
“没这么简单。”楚天涯的脸色阴沉了几分,咬牙低声道,“在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你闹出了人命。别的不说,官府必然插手追查命案。虽然童贯可以插手干涉将大事化小,但要是你不给出一个合理的、服众的交待,万一激起民愤被群起而攻之,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耶律余睹不屑的冷笑,“南人一向怯懦胆小么,会敢如此造次?不就是弄死了一个贱婢么,多大个事。”
“那既然这样,我言尽如此。听或者不听,都随你。”楚天涯也就不再废话,冷冷的看着耶律余睹说道,“大事当前,任何细小的环节疏漏都会是致命的!他日若是事泄败露,我看你叫悔不迭!”
“你还真是小题大做。”耶律余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眼看着楚天涯,“那你说,该怎么办吧?难不成还要本将为她抵命?”
楚天涯狠咽了一口怨气,强作镇定的道:“为免事情闹大,第一你要亲自赔罪,第二要重金赔偿,第三要弄几个替死鬼去官府帮你顶黑锅!”
“还要亲自赔罪?”耶律余睹不由得咧了咧牙。
言下之意,他对第二第三条倒是不反对。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韩信况受胯下之语,贵使不过是赔上几句不是,难不成还伤筋动骨了?”楚天涯说道。
“好吧、好吧,就依你!”耶律余睹苦笑的爬起身来,慢吞吞的穿衣服,随手指了一下床边的柜子说道,“那里面有大把的金银,要赔多少,你拿吧!”
楚天涯也就不客气,翻开那柜子将里面的一个红漆箱子整个都提了出来。
“喂,喂喂!”耶律余睹有点哭笑不得了,“这些都够买几百头牛了!一个贱婢,值这么多钱吗?”
“我还嫌少呢!”楚天涯没好气的道,“要是不把这些在场的女子全都安抚收买下来,只需一人跑到外面叫嚣,都难保激起民愤!为成大事,区区金银身外之物你都舍不得吗?”
“算了,拿去吧!”耶律余睹苦笑的直摇头,“反正这些也是童贯那厮白送的,我倒也不心疼。改日我等立下奇功飞黄腾达了,还何用担心赚不回这区区钱财呢?”
“可不就是了。”楚天涯抱起了那个盒子,还真的挺沉!
“走吧,咱们下去把这件事情给平息了。”耶律余睹仍在扯着哈欠,“完事了我得回来继续睡觉——真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