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事,楚天涯心里激动得一哆嗦:终于见到活的了!
于是楚天涯等人在帐篷里摆开了阵势,正式接见岳飞。
岳飞起来了,带着两名同袍,其中一人是张宪。
“末下骑军使岳飞,见过上将军!”岳飞在帐中立定了抱拳,十分官方的口吻说道,“岳飞奉康王之命,特来与上将军送行,并与犒军。康王殿下有言转赠上将军说,上将军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收复城池理当受勋;小王不愔军事初时多有冲撞冒犯,还望上将军胸怀释之,不予计较;小王愿在河北,与河东上将军共存亡!”
听到岳飞这些话,焦文通等人都呵呵的笑了——果然和主公所料不差,康王知道自己马上要被金人胖揍,眼下能抓到一根稻草就绝不放过!
楚天涯却是没有笑,他怔怔的看着岳飞上上下下一寸寸的打量,生恐错过任何细节。
岳飞说完了,楚天涯仍是看着他,没有答话。
众人不由得愕然,岳飞更是迷茫,于是乎抬头看了楚天涯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眼看清,岳飞的脸上也露出惊愕之色——上将军,竟然如此年轻?!
楚天涯也终于看清了岳飞的脸,刚毅,俊朗,目如神灯湛湛光华,身躯奇伟雄壮挺拔——天生武者!
站在楚天涯身后的六合轻轻的碰了楚天涯一下。
“哦!……”楚天涯回过神来略微一笑,“请上复康王殿下,就说楚某知他心意,愿与康王共存王。”
“是。”岳飞抱了一拳也就没再正眼来看楚天涯,“如此,末下便回去覆命了!”
“岳将军请留步!”楚天涯站了起来。
焦文通等人不由得一愣:一个军使,主公至于这样么?还称他为将军?
岳飞和张宪等人都是一怔,岳飞抱起拳来正色道:“上将军误称了,末下只是区区一介军使节级,不是将校。”
“现在不是,很快就是了。”楚天涯笑眯眯的走到岳飞面前,说道,“既然你不习惯我称呼你为将军,那我叫你鹏举吧!——楚某虽在河东,但久闻鹏举之名。令堂曾在你背上刺字,让你矢志报效国家。你一身武艺兵马娴熟,可说有力敌万人、力挽狂澜之力。如今却区就一军使,哎……时事造化啊!”
岳飞和张宪等人惊讶不已!
“上将军为何对岳某如此了解?”岳飞惊讶道,“连家母曾在岳某背上刺字一事,也了如指掌?”
焦文通等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诧异的看着楚天涯。
楚天涯略微笑了一笑,“我有一师,与令师张侗张老前辈是莫逆之交。我是听他老人家说起的。既然你是张老年辈的高徒,算来也就跟我是一家弟兄。”
岳飞诧异的看着楚天涯,“先师至到离世,也未曾提起过他何时有过‘莫逆之交’,更不曾提起上将军名讳……”
楚天涯呵呵的笑,“我那老师看到,你未必认识;但是名字说出来,你必然知晓。也定然不会怀疑,他是令师的挚友。”
“岳某愿闻其详?”
楚天涯微笑道:“他老人家原姓陈,讳希真,曾与令师一同在东京弓马子弟所担任教师。如今,恰是楚某之师。”
“是他?”岳飞一听到这个名字,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怒意,“此人岳某倒是听说过,他是与先师一同共事没错,但绝对不是什么莫逆之交!相反,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仇人才对!”
楚天涯心里一咯登:坏了,攀亲戚没攀上,还扯出了仇人!
“何以见得?”楚天涯没问,焦文通问了。
岳飞明显是一点没把这满屋的高官大将和河东枭雄们真正放在眼里,他环视众人冷哼了一声,说道:“当年陈|希真助纣为虐,与方腊之流在江南为患,震动大宋半壁江山。此等枭贼,何敢与先师相提并论?先师一生矢志匡扶正义、报效朝廷,又何来与陈|希真之流同流合污?——上将军请勿再将此人之名姓与先师相提并论!先师在天之灵,尤恐受辱!”
“你大胆!!”焦文通大怒,抬手就指岳飞,“区区军使,敢在我家主公面前如此大放厥词!”
六合等人也怒了,毕竟何老爷子是青卫之首,也是他们一同仰慕与尊敬的泰山北斗啊!
“岳某并无冒犯之意。只是先师英灵在上,不可不直言相陈!”岳飞不卑不亢也不怒,对楚天涯抱拳正色道,“上将军若牵怒,便从岳某身上发落!但请上将军再勿牵扯先师之名,也莫要牵扯到康王殿下!”
楚天涯看着岳飞,微然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不怪你。道不同不相为谋,是这样的。”
“谢上将军海涵!”岳飞再抱了一拳,又对帐中诸人环环抱了一拳,“岳某多有得罪!——告辞了!”
说罢,转身就走。
楚天涯心里有一万个念头要将他留下,此时,也只得让他大步走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楚天涯知道,在岳飞的眼里,陈|希真也好,楚天涯也罢,都是祸国殃民的匪盗响马。他的性格里满是分明的棱角,眼中只有黑白之分……
性格决定命运,或许,这正是历史上的岳飞死于风波亭的一个重要原因呢?
焦文通等人被岳飞气到了,愤愤的骂咧,说不如将这些岳飞一刀砍了,倒也解恨!就冲他如此冒犯主公、冲撞上将军,砍了他赵构也放不出一个屁来。
楚天涯就笑着连忙摆手,“砍不得、砍不得!世上像他这么有趣又有用的人是越来越少了,真是砍不得!”
刘子羽就笑了笑,“主公爱才如命、求才若渴,可惜岳飞不领情,道不同不相为谋……依属下看,岳飞根本没可能转投主公麾下!”
“他不投我麾下,他也照样能干出一番事业啊!难道就因为他不跟我,我就杀了他?”楚天涯笑道,“大宋天下能用之人已经不多了,楚某又怎么能干出这种煮鹤焚琴之事?”
“话虽如此,这个岳飞太骄横跋扈了!”焦文通的火爆脾气俨然已经被岳飞给激起来了,眯着一双丹凤眼已经在绽出杀气,“依着焦某往日的性格,他现在已是做了鬼!”
楚天涯呵呵的笑,笑而不语。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一笑,一笑而过。
但大家都在心里不约而同的想,这正是楚天涯与焦文通的区别所在了;当日的七星寨之所以发展到一定规模就再也停滞不前,何尝不是因为焦文通这种性格所致?
岳飞在楚天涯面前放肆了一回,非但没被砍,连训斥也没讨到一句,这多少有些出乎他自己和张宪等人的预料之外。临走之时,楚天涯还派刘子羽去送岳飞,一则投桃报李的给康王捎回去一些礼物,二则,也给岳飞送了一些东西。
岳飞没要,也没多说一句,只带上捎给康王的礼物翩然而去。
刘子羽回报楚天涯说,这个岳飞清高无比傲气凌云,比焦二哥过之无不及。楚天涯就笑笑,说但凡有本事的人,多少都有点这个臭脾气。焦文通、岳飞,包括你马上就要认识的其他河东义军的头领,胸中都有一股能冲死人的傲气。
刘子羽马上觉得,楚天涯这个主公做得真不容易。首先,这博大的胸怀与器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