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纳外排很久,才把那点霸道的寒尸毒气驱尽。看了看薛浅芜,像只冻成雪球的猫,身上的那层冰霜,越积越厚。
东方碧仁略听闻过,冰敷到了一定厚度,攫走最后一缕魂气,等消融时,她身上的水分也在不断蒸发,冰霜消融完毕,人就成了没有水分的干尸。好比燃烧尽的木炭,虽还勉强维持着原来的形状,但如搭建的虚架子,一捻就化成了末。
东方碧仁正要再抱着她暖,侍卫们赶来了。东方碧仁一口气,说出了三十多个毒医的名字,命令他们分批去找。
再过一会儿,贾语博领着工匠们回来了。工匠中的几个,曾经见过东方碧仁,此时半句嗑儿也不敢唠,直接拿起器具,以东方碧仁为中心,开始支起了帐篷。
这边的贾语博,让人抬来了许多张床,铺上厚厚的棉被,整个帐篷像是一个棉被集中营。东方碧仁拼着内力,把薛浅芜抱了上去。
又要挪动那些丫鬟仆人,被留下的几位侍卫拦住:“爷您不能这样拼硬!您是顶梁的柱子,万一后面再有不测,你还得留气力呢!”
说着,他们叠抱起了几层被子,就地一盖,搭在那些仆妇身上。
整夜守在昏迷的薛浅芜身边,侍卫几次过来换班,东方碧仁说甚也不肯走,只看着她。
翌日黄昏,侍卫请的那些毒医们,才三三两两的来了。
东方碧仁也通医理,但他主治跌打损伤、心经脾脉的实虚症,对于解毒并不那么精熟。尤其是像这样棘手的毒,就算专功毒药的医者,也不一定有握解开。
那些毒医看了看薛浅芜的症状,个个面有难色,沉吟许久,才纷纷开口道:“寒尸粉之毒,最是千变万化。非是下毒之人,不敢妄自下药。”
东方碧仁的随从急了,有些怒道:“爷坐等了一天,把你们找来,就是为了听这句话吗?你们不说,东方爷也知道这个理儿,寒尸粉毒最诡异!”
“老朽无能,还请东方大人另请高明,勿要殆误最佳时机!不然等到明天早晨,恐怕就无救了。”
东方碧仁身形一颤,着急地道:“你们几个是这附近城里,最负盛名的毒医,如果你们都解不得,还去哪儿请高明呢?无论如何,就算商量,你们也得把这解药商量出来!”
几位毒医带着惭色,摊摊手道:“东方大人见谅,实在是没什么商量的啊!根本就是毫无头绪,无可下手!”
东方碧仁问出一句:“那就没有任何希望了吗?”
一位须发皆白的毒医说道:“除了那位下毒之人,大人可去蜀中,找那最能妙手回春的‘毒圣’吴贵榫,他对这种寒尸之毒见多识广,或许可以出奇制胜,想出妙招儿!”
苏喜儿闻得吴贵榫的名字,不禁微微发颤。
东方碧仁算计一下,摇头说道:“蜀中地区,距离烟岚城甚远,途中又多崇山峻岭阻挡,按普通人的脚程,只去不返,也得将近一月的时间。就算本官亲去,耗费的日子也需要个三五天,那时他们早无治了。再说我若去了,留了一群中毒的人在此,怎能放心得下?”
那老毒医也点点头,表示说得在理,这么远的距离,委实赶不回来。
“除了毒圣,没有别的途径了么?”东方碧仁又问。
老毒医捋捋胡须,说了一句:“只有籍贯蜀中,又懂几分毒药之理,最好中过寒尸粉毒的人,才有一分胜算!”
东方碧仁低头想了一会儿,目光锁在了苏喜儿身上,盯了很久,又转向了贾语博。
轻轻一笑,东方碧仁说道:“苏小姐,你自幼跟着医师采药,经验颇丰,对寒尸粉不陌生吧……”
苏喜儿垂着纤颈,急忙回道:“这种毒药,师傅从不允许我碰。”
“贾语博呢?曾中过寒尸粉,你的条件,可是符合得很啊……”东方碧仁的口吻已经很紧张了。
贾语博头触地上,半晌不敢抬起,畏畏缩缩地道:“大人明鉴,草民一心只读圣贤书,对那毒药之理,可是面擀杖打火,一窍也狗屁不通啊!”
东方碧仁的眉头锁得更深,这可如何是好?他们两人,没有一人承认会用毒的,就算他们有意隐瞒,东方碧仁强赶鸭子上架,也不是个良策啊!
案情未明,若是他们有谁存着歹心,正好趁了此机,结束这些中毒人的性命,岂不正好钻了空子吗?那时以失手为名,还能治罪不成?
第二九章风流老学鸠,依依博爱情
夜初人定,高府却没一丝睡意。成千上百支的烛火照得通明,映着每张焦灼的脸。
东方碧仁看看束手无策的毒医,再看看几层棉被下面,连头发上都挂满了冰霜的薛浅芜,整颗心里忧急如焚。
他该去赴一次未知归期的远程,还是该静静陪她度过这段时光?
可是最终的局面,都是一样。东方碧仁无法抑制自己,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眉头自始至终,都没再展开过。可是眼前曾经鲜活生动的人,不会再伸出手轻抚他的眉梢。
滴滴答答的更漏声,无聊响在寂静的夜,黑暗显得分外漫长,却又短暂。天际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东方碧仁的双眼,被刺得生痛。
闷得发慌的高府,忽被一声声罗刹似的叫嚷,打破沉沉凝重,给人带来心烦意乱的生机。
东方碧仁抬头一看,只见水浒仙寨的老少丐们,个个衣衫不整,闯了进来。高低参差的腔调,此起彼伏:“寨主!寨主!”
“发生什么事了?”东方碧仁问道。他的直觉认为,丐帮遭到了洗劫,抑或其他什么不测,于是快步走出帐篷。
打头跑得最快的吴刚,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向东方碧仁禀告缘由:“寨主一夜未归,我们昨晚熬到深夜都睡不着,在等大人把俺主子送回!谁知等到天苍苍亮,也没见个动静,这可急坏了草民们啊,虽说东方大人清名在外,尊赫无比,但是您对俺们主子的那个心思,可是有目共睹的啊!想着寨主乃是娇滴滴的一朵花儿,大人您留着她过夜,怕是会发生些什么意外啊!寨主时而聪明时而犯傻,时而刚烈时而害羞,总之大家是怕寨主做错事了,后悔都来不及啊!”
一身瘦骨头的老学鸠,也跌进来道:“对啊,所以大家全体来了……”
吴刚又接着道:“本来丐帮倾巢而动,先冲进了您的驿馆,却听守门的侍卫说,昨天您和寨主来高府了,一直未归,所以大家一路打进高府里了……”
东方碧仁听得苦笑。若是真像他们设想中的那样,他就无限宽心了,这会儿肯定正在睡得香呢。
吴刚看东方爷的脸色不好,一肚子的狐疑,自言自语嘀咕起来:“难不成来晚了,大人已经被糟蹋了?”
这话传进丐们的耳朵,他们都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东方碧仁,里面含着同情,还有几分兴奋,以及替寨主感到羞赧的愧疚感。
如果不是情急所逼,东方碧仁会蛮享受这种眼光。然而此刻,面对薛浅芜的丐兄丐弟,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只能沉默不语离开。
吴刚等人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尾随着东方爷,探头往帐篷里一看,俱都失色。
他们张着嘴巴,想要大喊“寨主”。接到东方爷噤声的眼光暗示,又把惊呼压进了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