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浅芜婉转谢辞道:“这么几步路,我还会摸丢了不成。这么晚了,太子妃不见你,恐要心生焦虑,太子还是赶紧回前院吧,这儿荒僻阴寒,实在不该是你多来之地。”
赵太子也不坚持,只无奈笑了笑:“那我就先回了。”
薛浅芜点了头,返身正要离开,却听赵太子道了句:“我羡慕东方弟,是因天下奇特佳人,难再有第二个。”
薛浅芜心一沉,很快粲然笑了,巧语倩兮:“东方爷若知道你这么夸我,不知该有多臭美呢!”顿了一顿,又正色道:“天下美人,每个皆有其奇特处。太子若是用心领略,便能意会美好。”
太子久久注视她道:“你看似糊涂着,却很聪明。”
薛浅芜拜谢道:“承蒙太子谬赞。你看天上那月亮,因为远出世外,可望而不可及,所以无数迁客骚人,都把情思寄托其中。有些事物,离得远了非常美好,近瞧无非也就那样,正如身处之地那般,坑洼不平,甚至毫无生机,寸草难长,一派焦黄。”
赵太子听得似懂非懂,这女子说话竟玄奥起来了,让他有一种摸不着边际的距离感。
薛浅芜心里在窃笑,身为穿越而来的科学人,她怎不懂他的知识盲区?说这些话,有刻意疏远之嫌,还望他能明白。毕竟她是寄宿太子府的人,有自己的挚爱。而他,也是有太子妃的人。
无论以哪一种关系,都不适合走得太近。让他碰着些软钉子,他便知趣了吧。
薛浅芜看他只是冥思,笑道:“太子不妨用心看看,日夜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绝对是最美的。”
看着赵太子缓缓消失在夜色里的身影,薛浅芜端庄浅笑着,解与不解,只看他的悟性与本质了。他若向来多情,喜新厌旧,迷恋执著于得不到的,那么他永远不会懂这句话的况味。
连着几天,赵太子仍是每顿派人送来膳食,那种被偷窥的感觉却消失了。薛浅芜偶尔出去在附近走的时候,听见三两个宫女在悄悄私语着:“咱们太子殿下,貌似这些日对太子妃好着呢,体贴恩爱得就跟蜜里调油一般!一时半刻也舍不得分开!”
听到这儿,薛浅芜如释重负地释了一口气。
想起不得见的东方爷,还有绣姑以及坎平鞋庄上下,她的心忽喜忽悲,甚是怀念。几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当日执意离开京城的时候,在九莲佛心山行尸走肉了那么多天,也没现今这般失魂。
薛浅芜含羞地笑一笑,莫非女子彻底归属某个男子之后,心底某处角落便愈发的柔软了么?想着想着觉得困了,躺在床上入梦。
梦里,与一身月白衣的东方爷,临高山赏夕阳湖景,忽然一股下坠的力量,让她失足坠落,东方爷伸手去拉她,竟因一线之差,被生生地分离,眼看就要坠得粉身碎骨,一道黑影阻住了她趋势,形势却容不得乐观,那黑影也跟着坠落下去,在浪潮中越漂越远,最后终于,一片浊浪,谁也看不到了……
第一五九章秀色诚可餐,愿为连理枝
薛浅芜冷汗涔涔地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张开眼睛看时,阳光顺着小窗明媚地洒了进来,床头并立着两位身形修长的男子,一个面容无波,一个深情含痴地看着她。
似是站得有些时候了,却不忍叫醒她,看她鬓发微湿、额头渗汗地醒来,东方爷喜悦担忧地凑上前,搂过她的肩膀,为她拭着汗道:“可是做噩梦了?瞧这满头的汗!”
薛浅芜幸福而自然地靠在他肩上,嘟着嘴撒娇道:“可不是嘛!竟是梦见你了,醒了却见你正在呢!可见……梦里不能随便梦见人的……”
东方爷逗她道:“除了我,还梦见谁了?”
薛浅芜嗔他一眼,蹙眉薄怒着佯装生气道:“除了你,还能梦见谁?”
这般可爱无矫饰的心迹坦露,让东方爷几乎把持不住稳重。碍于太子在场,只好把太多的温存蜜意都含蓄了点儿。但就算是只单纯地拉着手儿,都能感觉得到两人间暗涌着的情意潮流。
赵太子微微咳了声,眼光转向门外,身子也侧了去,似在给两人充分的自由空间。
然而有心的人不难发现,太子削长的背影很落寞,神情也有些郁郁寡欢。大约想起前院那位,纵使是举案齐眉、平淡和睦,总亘着一层膜,不如东方爷和丐儿这般真实自如、灵犀相通,有些失神了吧。
东方爷浑然未觉有异样,只对薛浅芜耳语道:“你瞧,太子都在给咱俩机会呢!”
薛浅芜含情瞄他一眼:“也不害臊!脸皮倒见厚了!”
东方爷更压低了声音:“脸皮不厚,怎么能对你表白呢?”
这话说得……薛浅芜眼波横醉着,不知该怎么应。心跳却是剧烈分明地咚咚响,小鹿乱撞一般,估计在门口的太子都能听得清晰。
东方爷热血翻涌,呢喃着道:“瞧你这样……让我怎么平静……”
薛浅芜更嗔怒了,怎么听着就跟自己是个祸水一般,所有暗涌波涛都是她一人兴起来的么?殊不知两口子相爱,才能烈火干柴,燎原之势不可挡。
东方爷喉咙发紧道:“下次……我跟迁兄商量好些,让他在大门外侯,我只身悄悄来……”
薛浅芜红着脸,轻轻一口啃在了他脸颊。说轻也不是那么轻,被啃处已落下了几个微红的齿印。东方爷没预料,整张脸瞬间如红云密布,身子僵硬,却极力抑制着,叹道:“小东西……你真是要了我的命……”
正在你侬我侬,内监崔善喜赶了来,对着赵太子耳语道:“刚才太子妃问起,说在以往这时该下朝了,怎么今天还没个人影儿!太子若不赶紧回去,恐怕太子妃会央人四处找呢!”
赵太子着恼地道了句:“我便连这点儿自由都没了吗?一会儿不见,就要大惊小怪,兴师动众!”
崔喜善眼见太子动怒,忙道:“太子妃也只是担心您呐……”
屋里情侣已经听到了这番话,东方爷正求之不得:“要不迁兄先回去,向嫂子报个安?”
赵迁掩住悻悻之色,甩了甩袖子,先行去了。
这边独留一对鸳鸯,温柔抵死缠绵,诉说着几日来的相思情涌。事后,东方爷披上衣,紧抱薛浅芜在怀里,闭上眼睛,聆听彼此心跳。
薛浅芜生怕有人闯进来,头从东方爷的臂弯里钻出来,整理好了衣物,羞道:“这大清早的,也不吃饭,就来胡闹,真是食色男女。”
东方爷半张眼,尽是笑意:“谁让我的丐儿,秀色可餐!”
薛浅芜拿头拱拱他的胸膛,舍不得却赶他:“你再不走,可要被人捉在床了!”
东方爷哑然失笑:“我就等着谁来捉我!”
正在你一句我一句恩爱趣语,赵迁折了回来,只在门前说道:“东方弟别赖床,耽误得有些时候了!”
闻得此言,薛浅芜惊了一跳,满脸彤云,尴尬羞涩地傻傻道:“他怎么知道你在床上的?”
东方爷忍不住,轻笑出声:“再被你问下去,我就再不走了……”
薛浅芜爬起来,坐在床前圾了鞋子,整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衣服尚自皱巴着,就去大开了门,以证实自己和东方爷没什么事儿。看见太子,展颜笑道:“你怎么才来呢!东方爷一直规规矩矩坐在这儿,等你过来好辞别呢!”
赵太子一开始还不明白她演的是哪出,东方爷却笑得弯下了腰,半句囫囵的话也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