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东方爷不是你的亲兄弟,你也不会把他当作棋子,更不会陷害于他的,对吧?”
“对。”南宫峙礼机械答道。
丐儿缓缓走几步,道:“我只能说,我也不曾注意过他髋部。虽然我和他甚亲密,但每挨着他时我就心慌意乱,怎敢细看他那部位?不过话说回来,应该是没有的,否则皮肤上一团显眼的绛紫色,形状那样怪异,我就算不留心,只怕也会不经意地收入眼帘。”
“也是……”南宫峙礼忖思着,道:“那就是我多虑了。”
丐儿道:“你也该想一想,东方槊是皇上的肱骨大臣,可谓得力心腹,若是贤王党羽,皇上能容他在脚下酣眠吗?而西门老将军不一样,他素来对朝廷忠心耿耿,与贤王只是纯粹朋友的交情。赵渊想必也看出了这点,再加古往今来良将难求,多加控制就可以了,不能太严苛了,这也是江山初稳、巩固后盾的一种怀仁手段吧。那东方槊相当懂得为官之道,自己又在京城——皇上的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收养罪臣之子?用脚趾头审时度势,他也不可能为自己设置足以灭族的绊脚石。”
“按理说,是这样。”南宫峙礼沉吟道:“应是我多心吧。尽管过去一看到东方爷你俩情投意合,我就拈酸,可我对东方爷……从心底下,总有一种亲近欣赏之意。我多次琢磨这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时至而今,仍然不得而知。”
“也许是一种类似亲缘的感觉呢。”丐儿道:“东方爷的姨妈,从某种意义上是你的义母呢,虽然他不曾见过她姨妈,你不曾见过你义母。”
“大概吧。”南宫峙礼道:“我之所以会想到东方爷与我是亲,除了骨子里渗出的惺惺相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听说宰相夫人当年不孕,寻遍奇方妙药都不凑效,后来竟不知不觉怀上了,快分娩时肚子都没动静……就当做怀孕之事因人而异吧,但为何这许多年只诞下了东方爷一个?东方槊外边养了那么多小的妾室,为何一个庶子都没生出?这里面总不大对劲儿。”
丐儿无语,数落他道:“你呀,这么关心人家妇人的肚皮做甚么。怀胎之事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谁又说得准呢。”
第二三〇章利用
不管怎样,丐儿听到南宫峙礼承诺不会蓄意报仇,总算一种安慰。但还是不放心,问道:“你关于下一步是如何打算的?”
南宫峙礼很有分寸,寥寥概括道:“永葆黑木崖的荣盛,继续寻找我亲身父母的埋骨之所,尽力护得与我有血缘关系之人的安全。”
没把报仇提上议事日程。丐儿吁一口气道:“这些容易,我愿意助你们一臂之力。”
南宫峙礼嗯道:“你已经助我很多了。”
丐儿讶然:“是么?我怎么不知道?”
“你若知道,就不会助我了。”南宫峙礼说着莫名其妙的话:“助人而不知,许是最好的。”
丐儿想了想,疑惑道:“你既然感谢我,肯定也想救我于水深火热之中吧。前段时间我被太子闷在深宫,快烦死了,你这般的通天入地,不会不知我的处境,却为何不救我?”
南宫峙礼愧念道:“我想你会逃出来的,不是么?”
丐儿叹道:“是啊。想来就是一场噩梦。”
南宫峙礼道:“如果有一天,你仍需要回到那个地方,你会怎么样?”
丐儿反应强烈,连声呸道:“你别乌鸦嘴!我如果回去,就彻底死了心了,再逃跑可谓是难如登天。”
南宫峙礼握着她的手,用深邃迷蒙的声音呢喃道:“记住!就算你有朝一日回了宫,也不要寻短见!等着我,三千铁骑碾过皇城去救你!”
三千铁骑碾过皇城?怎么有一种动乱的意味?丐儿心里一震。想说什么,终是作罢,只道了句:“我不会寻短见。”
南宫峙礼歉疚而温存,很欣赏道:“你真是我的好助手。”
丐儿心里已有三分明白,微微冷笑道:“你会把我送出黑木崖,然后通过某种渠道,告诉太子我的藏身之地,对吗?”
南宫峙礼被说中,脸色变得青红不定:“你怎么知道?”
“你的言外之意,已表达得相当不含蓄了。”丐儿平静道:“我只问为什么。”
“你真是太聪明了……”南宫峙礼叹息,顿了一会儿,道:“赵渊那老狐狸疑心太重,将来恐对少将军和黑木崖不利,你在那儿是为你好。”
丐儿笑道:“如果是基于这个出发点,我倒应该感谢你。只是……你别让我彻底心灰失望才好。”
南宫峙礼久久不做声,紧紧抱了她一下,再放开,沉沉道:“快睡去吧。”
丐儿因站得久,脚后跟都是麻木的,毫无知觉,迈着僵硬的腿走了出去。
此夜难眠。南宫峙礼的心思太重了,让丐儿想起来就有几分不寒而栗。若束手无策、等待他把自己送入宫,还不如她及早打算。
不管他是何种目的,她都不能坐以待毙。她一定要逃出黑木崖!
等明天吧,最好南宫峙礼出去个十天半月不回来。给她充足的时间去躲避。
但黑木崖的路千绕百回,她怎么走出去是大难题。
忖了一夜,翌日起来,小厮只送了单份饭,料定南宫峙礼是出去了。丐儿边吃,边把计划形成轮廓。吃完早饭,丐儿按着那天去蓬莱逍遥岛的路线,欲往菀师太那儿去。
想来想去,如今能帮着自己出黑木崖的人唯有她了。
这次的路,走得没有上次顺利,走了一晌,都没看到那片十里长湖,急得她直出汗。
所幸,正焦躁时,碰到了出门采木莲花的鹅黄妙人。鹅黄妙人看到丐儿,欢喜道:“又见你啦!”
丐儿如见救命稻草,上前抓住她的手,急切道:“快带我去见菀师太!”
鹅黄不明就里,还是带她去了。
幸好时候未过中午。因为上午,她们做的是准备工作,择颜色自然枯黄无蛀虫霉变的枝叶、选娇艳鲜嫩质厚的花瓣、筛饱满生命力旺盛的花籽,洗涤、淘沥、填炉、置鼎、上笼,文火,准备就绪。吃完午饭、小憩一个时辰左右,就开始了杜绝一切打扰的行功熏蒸。丐儿若来得晚,就得等好久了。
菀师太见了丐儿,道:“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丐儿见七妙人都在,微有迟疑,有些事并非存心隐瞒,也并非不信任她们,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菀师太极剔透,对丐儿道:“走,她们都在忙着,到我房间里说去吧。”
丐儿跟了过去,这还是第一次到菀师太的闺房。像她的人一样,极为简约清雅,让人安恬心静。
丐儿不知如何开口,菀师太如和风般笑了笑,启发她道:“看来你有重要的事。”
丐儿嗯了一声:“我也不知你是否能帮我……但你是唯一可能帮到我的人了。”
菀师太道:“你说吧,我倾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