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太子妃今儿个来,是想让你们指证个事情。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柳采娉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贾语博不敢应,脸色有几分泛白,看了一眼苏喜儿。
苏喜儿避而不答,却笑问不相干的事,恭谨得体道:“听说宰相府的东方大人出家了,是何时的事儿?”
柳采娉道:“今年十月份左右吧。”
“不知所为何故?”苏喜儿道。
“还能为什么?女人罢!”柳采娉直摇头,叹道:“有时候会觉得,人真是靠不住。公主那般的尊贵了,应该毫无意外成为最幸福的人儿,哪想那般苦楚。好不容易怀上身孕,快要生孩子时,东方爷出家了;差点没了命诞下了孩子,孩子却不喜欢娘亲,反而和一个乳娘很亲近……你说,哪有这般的命?”
苏喜儿点头道:“是啊,公主的遭遇让民女感同身受。”
“莫非妹妹也有过类似的遭遇?”柳采娉道。
女人间的秘密,一旦有一方肯打开天窗说出来,就再也刹不住,如同推心置腹。
在贾语博的不自在中,苏喜儿道:“我也曾遭遇过这种背叛的事儿,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女人在害我的时候,反而失手把自己扎死了。我的贾郎思悟透彻,浪子回头,又重新归属于了我。”
“未必每个女人,都有妹妹你这样的好运气。”柳采娉伤感道:“很多时候,被别人抢走了自己的东西,还要装得替对方高兴,那真是最大的折磨。”
“太子与太子妃恩爱非常,是天下百姓流传的一对佳话。”苏喜儿道:“却为何有这样的感概?”
“还不是为了一只千年不死的狐狸精?”柳采娉忿忿道。
“啊?”苏喜儿重复道:“千年不死的狐狸精?”
“对啊!她破坏了公主的姻缘,又来破坏我的!”柳采娉眼里冒着火,情绪激动。
苏喜儿眼里闪过一丝疑窦道:“难道那女人先和公主抢东方爷,东方爷取决不定,无奈出家,她又跑到宫里来惑太子?那也太过分了吧!”
“如果本太子妃再告诉你,她还是个极好命的,比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妃嫔都幸运,怀上了太子的孩子,你说该怎么办!”柳采娉声音尖利道。
苏喜儿吓了一跳,张了嘴巴道:“有这种事?”
“岂止是有?她现在就在太子府最舒适的宅子里,过着奢侈的孕妇生活!并且你还认识她,听说她曾救过你的性命!”
苏喜儿虽已大致猜出,还是不确定道:“太子妃说的是?”
柳采娉定定看着苏喜儿,不放过她每一个细微的神色变化,伏在她耳畔道:“她就是水浒仙寨的寨主,一个妖媚惑主的叫花子!”
苏喜儿不禁站起了身道:“她与东方大人一起离开了烟岚城,就很少听到她的音讯了,只知道她与人合伙创建了个什么鞋庄,后来去宰相府,老夫人不怎待见她,而东方爷与公主结成了伉俪……难道,她没有落魄伤心的隐去?而是混进了宫,勾引起了太子?并且还与东方爷旧情纠缠不断的?”
苏喜儿是真的吃惊:当年那么高跳下去,都没能砸死她;后来她又中了让人闻之色变的寒尸粉毒,也幸而避过了一劫;被宰相老夫人冷遇,原本想着她敢插在公主与东方爷之间,无疑死路一条,在京城无依无靠时她就会灰溜溜回烟岚城做她的小乞丐,而自己则是当地父母官的妻子,谁贵谁贱一目了然!没想到她又混成了太子最宠爱的女人!
为什么一个人的命可以这样好?
她虽救了自己的命,不过是无意之举,也是吸引东方爷的手段,东方爷为此爱上她,她因祸得了福,这救命之恩也算抵偿了!再说,她那样卑贱低微的人,能有机会救未来的府衙夫人,也是一种幸运。
苏喜儿心底深处,从来都觉得自己是高贵的,最起码相比那个叫花子来说!
为何她总比自己爬得高、混得好?为何自己总要笼罩在她的光环下、总要受惠于她?苏喜儿觉得老天实在是太偏心!
“可不是吗?”柳采娉体会不到苏喜儿此刻的心情,只恼恨道:“如今都怀胎八个多月了,还不知道她的底细!皇上、皇后召你俩进宫,就是因为对她的身份始终有猜疑!”
苏喜儿一个激灵,对柳采娉道:“太子妃的意思?”
柳采娉目光灼灼看着她道:“你想由七品夫人变成正三品吗?你想让你的贾郎,官爵更加显耀吗?”
“我……”苏喜儿喉咙间有些发干,不知该说什么。
贾语博忍不住道:“喜儿,咱们平平凡凡在烟岚城过日子就好……”
苏喜儿瞧了他一眼,温柔一笑:“我的贾郎这么棒,金子怎能在小角落里发光?”
贾语博一个劲儿摇头,劝道:“有你在我身边,踏实相伴就好……”
苏喜儿再唤声“贾郎”,眼波含情说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并且会陪你一起去登高!你看我,是不是很有旺夫助夫之面相?”
贾语博被动点头道:“嗯。”
柳采娉看他两口子亲热,别过了脸,笑道:“京城这地方,当然要比那些旮旯山区气派繁华得多!”
苏喜儿好像沉浸在某种幻境中,满脸光芒对贾语博道:“如果你官做到了京城来,我捎信给蜀中的爹爹,也好让他看看,他女儿的眼光多好啊!挑的郎君多么优秀、多么有志气啊!”
贾语博不知还能说什么,拘谨局促,双手叠在一起互相搓着。
“你决定了吗?”柳采娉看着苏喜儿,问道。
苏喜儿不顾贾语博的欲言又止,毫不犹豫答道:“太子妃请吩咐,民女该怎么做。”
柳采娉嘴角翕了翕,忽然道:“她于你有恩情,你能放下所有么?你给我一个让我信赖的理由。”
“她那些卑贱的施舍,谁稀罕呢!”苏喜儿从头上取下来一根细长发簪:“我若不能受命于太子妃,当如此钗两断!”
“喜儿!”贾语博听了,鬓旁都是汗。
苏喜儿朝他安慰一笑道:“贾郎!”
柳采娉满意地笑了:“那女人既然无根也无底,你就给她编造出一个根底来!”道完,柳采娉妩媚凌厉盯着苏喜儿,飘悠悠吐了句:“你让她认祖归宗,说不定她还会感谢你呢。”
“我可不想让她感谢!”苏喜儿道:“我只想让她永远感谢不了我!”
柳采娉握一握她的手道:“好!”
顿了片刻,柳采娉道:“你们烟岚城有座奇险的胭山,对吗?”
苏喜儿点点头:“是的,但太险了,我从未去过……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