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渡还是觉得没意思:“哦。”
庾阙对她敷衍的态度没在意,又调试了下浴缸的光线,浅紫色的灯透进水光,散发出异于夏热的美感。
单渡又多看了一眼那条鱼。
正好庾阙也看向她,视线相撞的时候,他绽出笑,是那种春天里和煦又温暖的笑,带着她鲜少在他脸上看到过的小有满足。
不就是一条鱼吗。单渡想。
能多有意思?
比她有意思吗?
“单渡。”庾阙又叫了她一声。
单渡:“嗯?”
她快被这条鱼的存在弄得有点不耐烦,关于养它的知识也不想多知道。
还好庾阙也没继续说该如何养鱼、养水。
庾阙站直,朝单渡走近,开口的口吻很诚挚。
“我不在,麻烦你照看下。”
单渡一怔,手中的吐司没拿稳掉回到盘子里。
她没听错的话,刚才庾阙在说麻烦她,请她帮忙?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庾阙见她震惊的样子不免失笑,路过她身后的时候,手掌从后捋了捋她的头发,“你这么聪明,对你来说应该不会是什么难事。”
单渡本能是想拒绝,但庾阙太精明了。从早晨起来的第一眼起就开始给她甜头,还让她怎么拒绝得出口?
她也终于知道,庾阙的一系列怪异又亲密的行为是携带着某种目的,整个人周遭的气压骤降,冰冷哦出一声。
“死了我可不管。”她丑话说在前面。
庾阙心态极佳,坐下来喝咖啡陪她用餐,极其包容:“我相信你。”
单渡瞥他一眼,看破不说破。
兜转了一圈,无非就是为了让她答应照顾他那条破鱼,何必。
没意思透了。
就这样,单渡搬出去住的计划并没有落实,被庾阙用蜜饯子骗了下来。
不过抛去要替庾阙一天看两眼鱼外,其余一切她还是很满意的,毕竟她是那么垂涎庾阙的书房。
庾阙去北京后,钟点阿姨一日来叁次,一礼拜做两次整屋清洁,人很开朗,年纪也不大,做事很细心,会提前一天询问单渡次日想吃什么。
单渡最近在跟着系里老师做一个研究生项目,因为自己目前学畴有限,偶尔会感到吃力,几乎一天的时间都窝在庾阙的书房搜集、整理和分析数据,时常一个小问题就能困住她半天,再被饿出房门的时候,又已经是傍晚了。
钟点阿姨和单渡打照面的第一天,单渡就把看鱼的任务诚挚有加地委托给了她。
单渡就每天临睡前给庾阙实时更新一张鱼的live照,以此证明鱼还活着就够了。
单渡对人以外的活体都不怎么感兴趣,自打帮庾阙“照看”鱼以来,她甚至都不知道水缸背后的那几个按键都各起什么作用。
单渡甩手掌柜做的很快乐,这都要归功于钟点阿姨的热心慷慨。
出来的时候见阿姨正好要走,单渡就出门来送:“阿姨,今天也辛苦了。”
钟点阿姨笑得慈祥:“不辛苦,快进去把晚餐趁热吃了吧,鱼我已经喂过了,新水我也过滤好了。”
单渡感激点头:“谢谢阿姨。”
钟点阿姨摆摆手:“甭客气,这条鱼挺漂亮的,每天来看看它我也欢喜着呢,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庾先生自己要养的,原来是买来给女朋友看的呀。”说完,阿姨呵呵笑两声。
单渡扶在把手上的动作一顿,偏头:“嗯?”
钟点阿姨被单渡突然困惑的表情怔了下,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虚捂了下嘴,连忙笑着改口:“看我这八卦的嘴,不是女朋友的话就当阿姨没说哈。”
单渡听到了就没法当没听到,关键是她在意的不是女朋友这一说法。
“鱼是庾阙买的?”
钟点阿姨点头:“是啊,正好我家有认识朋友在做水族馆,是我介绍给庾先生的。”
单渡脸色变了,钟点阿姨见好就收,告辞走了。
单渡悠悠地把门关上,盯着正冒紫光的鱼缸。
今天给庾阙发消息打卡的时间比平时早了半个小时,发的也不是鱼的图片,而是简短的一句噩耗。
鱼死了。
大抵太突然了,庾阙看见消息就立马回了。
“照片?”
有种死要见尸的执念感。
单渡面无表情的看着那条在水中畅游的鱼,指腹在屏幕上轻触,点出:“没有。”
想了想,她又决定透露多一点“鱼的死况”。
“早上起来就死了,好像还臭了,让阿姨连缸子一起扔了。”
庾阙那边没音。
单渡猜想他有看到。
她假装愧疚:“庾老师是不是心疼了?”
一分钟后,屏幕还是寂静。
她继续发:“我都有点心疼,还没玩够呢。”
“庾老师的朋友那儿还有鱼吗?”
这次,庾阙回了:“还没玩够?”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庾阙口吻里的冰冷,好似带着一股鱼就是被你玩死的质疑和怪罪。
单渡装无辜,发了一只猫咪乖巧点点头的表情包过去。
又问了一遍:“还有吗?”
庾阙那边又销声匿迹了。
单渡也不急,头一回这么饶有兴致的站在鱼缸前欣赏这条并没长在她审美上的印尼鱼。
隔着玻璃缸对它小声示歉:“小可怜,我可不是故意说你死了,完全是那个老男人太狡猾,不戏弄回来我的心理不平衡。要怪,你就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