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渡的脸跟着那只温暖有力的手移动,看上去笨笨的。
庾阙看她这个样子不禁衔起一丝笑,但很快淡下去,只有车前窗倒影出来的影像见证到了。
“庾老师。”单渡声音很低,隐隐听出有悔意。
庾阙不自我臆想,她没明确表达的,哪怕再像,他也不认。
况且,他没在意这个。
于是没应,任由她自己往下说。
“我今天又冲动了。”单渡说话的时候没勇气看庾阙,模样别扭的出奇。
但庾阙就是不予什么反应。
粗浅应一声:“嗯。”
哪里冲动了?怎么就冲动了?他貌似抱不关心的姿态。
就是他这漠不关心的样子,单渡压抑过深的表达欲就越发想跳出来作祟。
但庾阙有立场置身事外。没义务过问她。
把他这个角色的定位清晰摆正,且演绎到位的最佳没有之一。
算了。单渡想。
没什么意思。
到了保利云禧,单渡在想这个时候决定回去会不会太晚。
不是因为害怕还是别的原因,而是庾阙太理智太清楚的旁观,让她觉得自己越来越差劲。
一犹豫,步子已经跟着庾阙来到家门口,他开门,侧身让她先进,习惯性的,她就进了。
门阖上的那一刻,她后不后悔都没得选了。
反正,她今晚喝多了。这是她最后的体面,不会让自己在庾阙面前觉得她幼稚可笑且矛盾善变。
尽管她并不知道,庾阙眼里的她差不多就是这样。
庾阙换鞋、放好随身物品后,很快就去酒柜里提出五瓶洋酒和两支酒杯,又去冰箱里装了半桶冰,熟练在茶几上摆好,问单渡够吗?
单渡不答够不够,好似咬着一口气,故意不表态。
庾阙无所谓她的小性子,一贯如此。
在伊朗地毡上坐下,单渡自行开酒往杯子里倒,没有倒庾阙的那份。
庾阙虽拿的是两个杯子,但两个都是给她的,她喜欢自己调不同原料的酒,不对口感就倒进另一只杯子里弃着。
单渡在外喝酒有所收敛,所以一般不醉,除非是她故作醉态,例如她第一次跟庾阙走的那晚。
庾阙就在旁边坐着,静静的,存在如古物装饰。
单渡毫不客气的放开来喝,醉了也好,醉后发生什么都是情有可原。
芝华士喝掉近一瓶半。
单渡便开始掉眼泪。视线模糊了的时候,她回头找庾阙,那个人影还在,于是才又转身喝下一口。
杯壁刚沾唇,一只手凭空从后劫走了杯子。
豆大的泪砸在庾阙手背上,不烫却灼手。
庾阙倒不问她怎么哭了。只是平淡道出一句:“委屈了?”
单渡才不会承认,“谁委屈了?”说完要抢庾阙手里的酒,庾阙仰头一口灌干净了后换了杯水,还到她手上。
庾阙知道她骄傲,竟也好面子的出奇。
不醉是死也不会跟他老老实实说清道明个什么。
眼下,她的量差不多到这了,就收走了酒,只留了水在桌面。
单渡不傻,是水是酒,尝一口还没等入喉就能分辨。叫嚣着让庾阙还她的酒。
庾阙不还她就嚷、就闹、哭的脸开始花。
“你们是不是都挺想看我笑话?”
“有意思吗?”
“不是你让我来喝酒的吗?我来了,酒呢?骗我好玩吗?庾阙?”
单渡站起来,踉跄了一下,然后被庾阙抓到了沙发上。
他让她撒泼。没关系。
还鼓励她:“想骂就骂。”
单渡是真的醉了。醉的看人恍惚,意识飘散。
她倏然掉准枪口,站到沙发上指着天花板和吊灯,开始控诉和宣泄。
“凭什么啊?凭什么说我就不适合做学术?凭什么说我不纯粹?”
庾阙也没坐着,赤脚站在沙发沿,防止她没站稳跌下来。
也听着她讲话。
尽管她现在只是需要宣泄口,不是倾听者。
他配合着最大化沉默,随意她在客厅里肆意造次。
听到单渡最后吼出那一声:“凭什么否定我。”时,内心颤动了一下。险些没接住掉下来的她。
单渡掉进一个宽厚而又温度的怀抱里,哪怕她现在眼前迭影重重难以辨清脸庞,可她熟悉这个味道。
她愤怒过、委屈过了,还觉得难受。
她盯着庾阙,却怎么也抓不住那双眼眸里的光,只含含糊糊的开口:“庾老师,对不起。”
庾阙轻缓将她放坐进沙发,心猛的缩紧,发涩:“道什么歉?”
单渡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他的手,拿起来,动作迟缓的抚摸着,闷声问:“咖啡烫的,疼吗?”
单渡抓得他太紧,以至于让他抽不出手来。
他用另一只手扶着她的后颈将她搂进胸膛,在安慰人时言语总是匮乏的厉害,他也并不擅长表达这类情绪。
就像从未有人问过他细枝末节的感受。
“不疼。”他说。
他一下又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背,“还难过吗?”
怀里的人重重点头。
庾阙没了计,酒不能再让她喝,也不能由她一直哭。
心紧的厉害,所以不能。
总要有个法子才行。
他捧起怀里人的脸,有点于心不忍的替她抹干净泪水,询问:“如果我这个时候要你,有没有欺负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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