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愕然道:“你怎知道我是千方计的不住书院?”
魏松鹤呵呵笑道:“苏兄的演技高明,但未必便能瞒得了所有的人,但处处精心准备,无破绽则处处破绽;苏兄演的好戏,瞒了上上下下几人,下也是后来才细想才感觉不对劲的,可真是佩服了,哈哈哈。”
苏锦老脸一红,明白这宋代精明之人甚多,自己以后要小心些从事才是,若是把古人当傻子,自己可就真是个二货了。
第一四八章夜饮
时间:2012-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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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暮,苏锦霸占了正厅,几盘时令的小菜外加街市买来的酱野鸭一盘,酱牛肉一盘,油炸小鹌鹑一盘,热热闹闹的摆起来,又打了几角酒,苏锦跟魏松鹤两人把酒共饮。
魏松鹤当然不喜欢住书院,但无可奈何,家道贫困,学资匮乏,不得不窝书院吃白食,眼见苏锦生活豪奢惬意,不由得连声慨叹。
酒过三巡,苏锦长舒了一口气,酒能解乏,此话诚然不假,这几日的身心疲惫,三杯烈酒进肚顿时浑身舒泰。
“苏兄,听闻你苏记乃是庐州四大商家之一,日子过得当逍遥自,为何要选择来此读书呢?”魏松鹤道。
苏锦将嘴巴里的一只鹌鹑腿嚼巴嚼巴咽下肚去,拿起汗巾擦擦嘴道:“下想体验一番另一种人生,人生世匆匆数十载,若能多多体验,岂非一世胜于数世么?”
魏松鹤有些懵,随和苏锦前后交往不过数次,此人的言行举止自己却早有耳闻,庐州,苏家小官人的事情人皆知,自己不过是明知故问一番,却不料此人云山雾罩说出这番没变际的话来;不过倒也非没有道理。
“听闻苏兄庐州得罪了知府大人,这是否也是你体验人生的一部分呢?得罪了知府大人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想来这才是苏兄你来书院读书的真正原因,谋得官身,好自保有暇,苏兄又何必遮遮掩掩。”
魏松鹤本来性子便直爽,酒后是不带拐弯的,一语道破天机。
苏锦暗自佩服魏松鹤的洞察力,能够看穿苏锦入仕目的的除了苏记内部之人外怕是没几个,这魏松鹤只凭自己得罪了朱世庸这件事便猜到了苏锦的内心,不得不说是个绝顶聪明的人物。
苏锦不愿这事上过多说明,端着酒杯道:“魏兄请饮酒,说那些干什么?总而言之,你我同为入仕而来,今后当相互提携共谋展才是,至于为何入仕,管他作甚。”
魏松鹤正色道:“苏兄此言差矣,入仕之目的岂可马虎,苏兄或者别有他图,但我魏松鹤入仕,则存报国为民之念,否则我宁愿家躬耕家十亩方田,大丈夫……”
苏锦打断他道:“魏兄,这酒还喝不喝了?”
魏松鹤被噎的直喘气,忽然觉得苏锦面前似乎没有什么优势来大谈特谈,此人说他高调,他又从不将大道理说嘴边,说他低调,他的章、诗词乃至一言一行都有一种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味;譬如午间的馔堂风波,魏松鹤本来也心存不满,但是他掐掐自己的腿肚子,实无能无力改变,所以终还是选择了隐忍,而苏锦则不同,直接便开始闹事,这样的事,他魏松鹤便无论如何不敢做。
正是这件事,让魏松鹤起了跟苏锦的结交之心,魏松鹤自视甚高,陆提学府连提刑官的公子赵知白都不惧,何况苏锦这个小小的商贾,但是跟苏锦到了一起,一说话才知道自己错了,苏锦可不是赵知白,三言两语便能耍的他团团转,到了苏锦面前,他赵知白只能是被耍的命。
“苏兄,你对三冗三费是如何看待的?”魏松鹤想探探苏锦到底跟自己是否是一路人,或许此人只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万一是个是非不分之人,跟自己毫无共同语言,过了今夜,魏松鹤便不会再与他交往了
“魏兄,非是我苏锦不愿听你这些大道理,而是身份使然,俗言道:看菜吃饭量体裁衣,你我如今均是介民一个,不是下说话直爽,人微言轻之际说那些有什么用?你那日陆大人府上所言‘三冗三费’之论,下也极为赞同,但仅此而已,下认为,牢骚的比雷霆还大,这世间该如何还是如何,徒惹满腹郁闷。”苏锦喝了酒话也多了起来。
“那依着苏兄,我等难道便不声么,连言语上都不能说说,贪官污吏岂不是变本加厉么?”
“今日刚刚提及的‘君子纳于言而敏于行’你怎么就忘了呢,圣人之言乃是至理,光说有何用?下看出来魏兄乃是正直之辈,若为官怕是比那庐州朱世庸好上千倍万倍,但是,他是知府,你不是,所以牢骚无用,唯有努力向上,博取功名之后为官造福一方姓才是正理;或者有大的展,能登堂入殿成为朝廷倚重之栋梁,到时候惩治这些冗官,治理这些冗费,岂不是比这里牢骚加来的实际么?”
魏松鹤听了这话半晌不语,苏锦也自悔言语过重,他只是看不得那些喜欢夸夸其谈之人,说,谁不会?问题是做起来难;谋高位如泡马子,心意动远没有行动有效。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苏兄真是有见地之人,难怪恩师临来之前着我多跟你聊聊,说兄台身上有很多我所不及之处,当时下还颇不服气,细想来,苏兄字字如锥,直指要害;哎,下……下这段时间牢骚的确实太多了,太过轻狂,反倒无法沉静身心安心苦读。”
苏锦笑道:“魏兄也无需自谦,陆大人能推荐你来书院读书,自然你有独到之处,不像我,靠着包大人的面子才混进来的,其实我对科举之目一窍不通,今后还望魏兄多多指教。”
魏松鹤忙道:“折杀下了,指教不敢,今后当多跟苏兄学学,话再也不多说了,驴儿嗓门高却除了拉磨驾车别无它用,还是脚踏实地为好。”
两人一番交流,都不是心胸狭窄之人,自然很快释怀于心,推杯换盏喝了一会,话题一会庐州,一会书院,一会鸡毛蒜皮,竟然谈得异常的投机,一壶酒喝了个精光,均熏熏有醉意。
正喝的入味谈得起劲之时,正厅后门处白衣一闪,夏四林出现门口,苏锦带着醉意连声招呼道:“夏贤弟,来来来,同饮几杯水酒,都是书院同窗,相互认识一下也好。”
夏四林显然是沐刚出,头湿漉漉的,盘起挽头顶,扎了一根青带,用一根银簪子别住,混身上下散着一股清香之气;看苏锦醉醺醺的样子,皱眉道:“吃了一半的残羹冷炙,也来教人入席。”
苏锦拍额自责道:“是是是,这便教厨下换了菜便是。”
夏四林道:“早吃过了,谁来同你吃酒;你倒是吃的高兴,天近二,我看你那五罚抄当如何交代,明日少不得被先生打尺子了。”
苏锦一惊,高兴过头把这个茬儿给忘了,这可倒好,明天拿什么去交差;魏松鹤也吃的差不多了,打着酒嗝道:“这可耽搁苏兄了,好才一二鼓,抓紧时间还来得及。”
苏锦欲哭无泪,你说的倒轻松,刚才不提醒,现说什么都没用了;魏松鹤知道苏锦这一夜算是要交代了,此刻不走再打扰的话便说不过去了,忙拱手告辞;苏锦也不留了,此刻须得赶紧抓紧时间干活,命小柱子将魏松鹤送回书院,自己以快的速洗了把澡,急匆匆赶到收拾好的书房里,得到消息的浣娘早就将墨磨好,纸张铺开静待,还点了一炉檀香给苏锦创造气氛。
苏锦顾不得许多,拿起笔来,刷刷刷便开始抄写起来。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人之本与?”
“子曰:巧言令色,鲜仁矣。”
“子曰:…………”
苏锦抄的头昏脑胀,虽有红袖添香夜读书之雅,但无奈不敌酒后瞌睡滚滚而来,只抄了三五遍,便把笔一丢,一头扎到案上,梦里去大骂孔夫子话多的跟大街上的驴粪蛋一样了。
第一四九章代笔
时间:2012-09-01
一觉到了半夜,酒后嗓子干渴,苏锦被渴醒了,迷迷糊糊见身边悉悉似有人身边,苏锦猛然一惊,心道:“坏了,睡过去了,这罚抄的《学而》篇是彻底报销了,打戒尺的疼痛倒还可以忍受,只是这面子可丢不起,自己大小书院也算是个人物了,传出去脸上可毫无光彩,连续两天被先生打戒尺,要叫人活活笑死了。
苏锦赶紧起身,身上覆盖的一件衣服滑落地下,睁眼看时,却见两个娇小的身影一左一右伏案边奋笔疾书,苏锦吓了一跳,定眼看时,原来是浣娘和夏四林。
苏锦大为纳闷,大半夜的,夏四林来干什么,浣娘也真是的,自己睡着了也不叫醒自己,这可浪费了大把的时间了。
“公子爷,你醒啦。”浣娘见苏锦忽然诈尸般的爬起身,吓了一跳,忙放下笔,起身帮苏锦倒了杯凉茶捧着送到苏锦手里。
“你们这是?”苏锦端着茶盅,一头雾水的问道。
夏四林头也不抬的道:“别吵,还有后几篇,这已经是第四十遍了。”
苏锦一扫案上,只见两摞抄好的纸张叠得得老高,整整齐齐的码桌上,脑子一下子转了过来,原来这两人帮自己抄写罚课,自己这睡大觉,别人倒是替自己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