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浑身寒毛倒竖,土匪们真该断子绝孙,这样的刑罚居然当真用过,一旦有机会,这祈老四断不能饶恕。
苏锦叹道:“陈兄际遇之惨,当真教人唏嘘,敢问兄台何方人氏?如何落于土匪之手,受此酷刑?”
陈老根叹道:“小人是庐州府人氏,本是府衙小差,数日前奉知府大人之命前去宿州府送信,路过山下被匪徒抓上山来,抢了信之后便百般拷打我,问我这信的内容是否属实,小人只是个送信的,如何得知信中内容真假,他们不信我的话,那祈老四便变着花样的来折磨小人……”
苏锦一惊道:“你是庐州人?奉的是朱知府的命令送信往宿州?”
陈老根道:“是啊,小官人认识我们朱大人?”
苏锦嘿然一笑道:“岂止认识,还是老熟人呢。”
陈老根忙拱手道:“是了,适才听那二当家的说,小官人也是朝廷官员,想必是和朱大人认识了,既然如此,小人有一事相求,不知当不当讲。”
苏锦道:“但说无妨。”
陈老根道:“小人身陷匪巢,又废了身子,怕是要命丧此处了,小官人若是能得困,请替小人捎个信给朱知府,我家六十岁老娘耳聋眼花,就我一个不孝子,又未曾娶妻,若我死后,官府的抚恤银钱定要送到我老娘手中,若是可能,还请街坊四邻多多看顾。”
苏锦见他说得凄惨,安慰道:“陈兄,莫要灰心丧气,事情或许不至于那么糟糕,不过我答应你,若我能脱困,一定将话带到便是。”
陈老根拱手道谢,苏锦轻描淡写的问道:“陈兄,适才你说是朱知府命你送信往宿州是么?”
陈老根道:“正是。”
“八公山匪徒猖獗,难道你不知道么?为何却又从山下过呢?”
“知府大人要求一日一夜便需将信送到,而且他说八公山匪徒经过数次围剿已经元气大伤,不敢再公然出来犯事,所以小人才胆大从这山下经过。”
苏锦皱眉道:“那是哪一日?可还记得。”
陈老根仰头想了一会,道:“十一月初八,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日凌晨我出城之际,京城来的侍卫马军正好运粮出发,搞得城里鸡飞狗跳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苏锦心头激荡,深呼吸几口气,问道:“你确然不知信中内容么?”
陈老根道:“官衙行文,有蜡封官印封口,我如何得知,不过土匪拷问我之时倒是老是在问,信里说的官兵.运粮之事是否是真,小人也很纳闷,据小人所知,运粮之事乃是禁军马队的差事,而且运往扬州府,知府大人为何将此事写信通知宿州府衙,说粮食是送往宿州的呢?不过我只是个当差的,也不懂这些,所以便没多想。”
苏锦额头冒汗,浑身开始燥热,寒意一丝也无,伸手掀掉披风,问道:“你确定你所说的都是真的么?”
陈老根奇怪的道:“小官人,有什么不对的么?土匪面前我可没说什么,只是运粮之事是真,我也就应承了,因为我实在受不了那厮的手段。”
苏锦安慰道:“无妨,你做的很好,好生歇着,养养精神,等咱们出去了,我定然想办法找人治好你隐疾。”
陈老根喜道:“小人还能出去么?”
苏锦微笑道:“当然能,不过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和我说话,装作不认识我,土匪问你什么,你什么都不要说,而且刚才我两的话,绝不可对第三人谈起。”
陈老根见苏锦说的郑重,忙点头道:“小人全听你的便是。”
苏锦伸手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将披风还给陈老根,在他的身下拽了一大堆干草过来,铺在墙角,招呼王朝马汉两人过来,三个人紧紧靠在一起,闭目迷迷糊糊的睡去。
第三三八章寒夜小火锅
>***更新时间:2012-12-02
囚室内昏天黑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饭食吃了两三餐,估计是一天过去了,苏锦心里十分的着急。
从昨夜陈老根的口中得知的情形来看,朱世庸八成是在这运粮之事上动了手脚,无缘无故的将大批粮食调运之事通过一个官差送往宿州,这本身就不合常理,运粮之事跟宿州衙门一毛钱关系也没有,朱世庸为何要送信往宿州呢?
而且在信中提及粮食是运往宿州的,这就更奇怪了,命信差从八公山下过,却告诉信差八公山匪徒已经偃旗息鼓,此处安全的很,这摆明是在误导陈老根,其用意恐怕不是因为此信紧急,而是故意让信差让土匪们抓住。
五十万石粮食,这么一大块肥肉,土匪们岂能放过,如果说朱世庸这是诱兵之计,倒还可以解释,但是他并没有暗中调兵保护粮队,而是任由土匪们将粮食抢.劫而去,这些情况只能有一种解释,朱世庸是故意让土匪劫了这批粮食的。
然则不难判断出他要对付的是谁?自己当上粮务专使,在朱世庸和商会看来这是对他们的一桩威胁,搞砸了自己的差事,在乱糟糟的扬州城中焦头烂额,最终让朝廷责罚免职,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又提前开仓放了军粮,怕是更加要这么做了,那会要了自己的命,而非仅仅责罚免职即可;即便他们的初衷是砸了自己的差事,但是从后果来看,这是在要自己的命,苏锦的心中比任何时候更急于脱身,他要找这帮人渣算总账。
现在人证陈老根已在,只要在山寨中再找到无证——那封信,便足以将朱世庸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翻身,可是问题是,自己现在身困樊笼,如何能够脱身呢?
苏锦苦思冥想,现在唯一的突破口便是二当家的邱大宝,从种种表现来看,邱大宝和沈耀祖之间并不融洽,沈耀祖让他当了二当家,其实并没有把他当亲信看待,可能是邱大宝的某种能力和影响力让沈耀祖觉得有利用的价值,这才让他挂了个虚名;昨夜聚义厅内,刁麻子对邱大宝的一番话实际上已经漏了老底,邱大宝不会不知道这一点。
而且,苏锦认为,即便和邱大宝谈不拢,邱大宝也决不至于将自己出卖给沈耀祖,那对他的处境其实帮助并不大,所以相对而言,策反不成的安全性还是有保证的,不至于立时便被处死,情况再糟也不过还是保持现状而已。
苏锦下定决心,他不能再等下去,可是一天了,二当家的人影都没见着,三餐饭的伙食倒还不错,有菜有肉,土匪狱卒还丢进来一床棉被,让三人舒服了不少。
从祈老四骂骂咧咧的话语中,苏锦听得出是邱大宝命令他们如此,这说明邱大宝在秘密的关注他们。
第三顿饭吃过之后不久,苏锦终于听到了他想听到的声音,囚室的木门被推开,脚步声响,有人进来了;苏锦缩在棉被你偷眼朝木栅栏外看,邱大宝拎着一瓦罐酒和一只獐子腿走了进来,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祈老四等人连忙迎上去道:“二当家的来啦,来就来,还带酒作甚?”
“二当家的就是客气,心里老想着咱们这些兄弟,知道咱们苦。”
“就是,就是,二当家的仁义,比有些人可好多了。”
邱大宝哈哈笑道:“吃的好便说的好,你们三个家伙,越发的嘴皮子上没谱了,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是是是,二当家说的是,那个谁……马老三,架起锅子,烧上汤水,祈老四把这獐子腿拿去洗剥洗剥,咱们弄夜宵吃吃。”
祈老四不干了,歪嘴道:“哎我说黄胖子,你指派我和老三干活像模像样的,活都我们干了,你作甚?”
黄胖子呸了一声道:“你他娘就是爱计较,老子这不陪着二当家说说话么?”
“就你张着嘴巴么?我不能陪二当家的说话?”
“就你?你那一口大黄牙,没得把二当家的薰昏过去,一会吃肉,你可要单独弄一碗肉,别用你那筷子在锅里乱搅合,老子恶心的很。”
“去你妹子的,有你这么损人的么?”
邱大宝哈哈大笑道:“你们三个就是活宝,娘的今儿一天没把我给累死,山下官兵鸹噪个不停,又不敢真个攻山,在下边吵吵闹闹,老子在山下呆了一天,浑身骨头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