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1 / 2)

众厢军一愣,顿时欢声雷动,有人噼里啪啦的鼓起掌来,没想到专使大人这般的棍气,居然自己掏腰包赏赐,和朝廷的封赏毫无瓜葛,做人做到专使大人这个份上,可算是仁至义尽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起身向苏锦敬酒,气氛顿时热烈起来。

苏锦伸手挡住潘江举过来示意的酒碗,笑道:“别慌,时日还早,咱们大可不必着急,今日不醉不归;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敬一个人一碗酒,表达一番我的敬意。”

众人看着苏锦,不知道他指的是何人,只见苏锦端起酒碗转身对着呆坐一旁的宋庠道:“府尊大人,本使敬你一碗酒。”

宋庠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敬我?”

众厢兵也指着宋庠道:“敬他?”

苏锦微笑道:“府尊大人,正是敬你;若无府尊大人背后协助,苏锦焉能有暇在此跟诸位把酒言欢?若无府尊大人当机立断开仓放粮,扬州百姓哪能等到今日的艳阳高照之时?若非府尊大人将潘指挥等一干骁将借调与我苏锦,有焉能将八公山匪巢一举掀翻?府尊大人虽然未曾上战场厮杀,但是却不愧为幕后英雄之称,听闻那几日府尊大人彻夜不眠不休担足了心事,受尽了煎熬,苏锦谨以此酒拜谢大人。”

苏锦说罢,仰脖子将酒喝干,翻起酒碗碗口朝下,滴酒不漏。

宋庠受宠若惊,赶紧端起酒碗喝了,心中的不快这才烟消云散,还是苏专使给面子,自己本已经被边缘化了,正是自己尴尬的时候,苏专使一碗酒敬过来,多少让自己这个知府挽回了些许的颜面和尊严。

二潘有些闷闷不乐,专使大人和知府大人到底是官官相护,跟自己等人称兄道弟,倒也不忘了拍一拍知府大人的马屁;几人举起的酒碗只得放下,坐下闷头吃菜。

苏锦看在眼中,转过头来道:“诸位,今日之事,本人站在公道的立场上跟大家说句心里话,其实,你们错怪府尊大人了。”

潘江将酒碗一顿,大声道:“怎地错怪了宋知府了?我等辛辛苦苦七八年,才混到这个位置上,其中艰辛苦楚倒也不说了,但只一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知府大人招呼没一声便跑去将我等停职,若是我潘江行为不端倒也罢了,而是弄个什么克扣兵饷的罪过,这不是那沙子往咱们眼睛里揉么?这事全大宋军营中已成不成文的定律,早些年便有了,宋知府来到扬州已经两年余,为何早不拿这事说话,偏偏挑咱们浴血灭了山寨匪徒之际,真正叫兄弟们寒心。”

宋庠张口欲言,苏锦赶忙将他拉住,笑道:“这便是误会所在了,知府大人难道想在这个时候给诸位添堵么?他也不想啊;据本使所知,昨日上午上面来了行文,乃是针对各地禁军厢军内部进行整顿之务,本来不便跟诸位透露,但既然引起了误会,当然不能不说出来,府尊大人您不会怪罪我吧。”

宋庠再傻也知道这是苏锦的托词,这是杜撰出来这么个公文将责任推往上面,至于上面是谁?谁也不知道。而厢兵们也不可能跑去打听是否有这道行文。

“对对,你等若不信,稍晚本府可拿行文与你们相看,本府也是没有办法。”宋庠道。

苏锦接过话头道:“是啊,非但是你们这里,我带的马军也在查,那龙真克扣军饷,现在证据已经确凿,本使打算将之按律处理,绝不姑息;相比较而言你们算是幸运的了。”

苏锦说完,看了正自顾大嚼的赵都头一眼。

赵都头何其精明,赶紧点头附和道:“确有其事,难怪上午专使大人问我军饷发放之事,卑职还当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潘江等人一下子气顺了许多,连大娘养的禁军都在查,更何况自己这些小娘养的厢兵了,不过总而言之,朝廷来这么一手,让人实在是不能服气。

潘石屹忍不住道:“敢问专使大人,朝廷此举用意何在?这不是让军心不稳么?”

苏锦信口胡诌道:“具体情形本使也不大清楚,但据闻西北前线因克扣粮饷之事引起一都士兵哗变,将都指挥都给宰了,皇上闻听之后大发雷霆之怒,责令严查各地饷银发放之事,所以才有这么一手;当然这是小道消息流传,本使姑且说之,你等姑且听之,听完就算,不得当真;若是流传出去,本使是绝不会承认的。”

宋庠听着苏锦信口胡言,心中暗道:这小子简直是信马由缰,这样的谣言也敢随口捏造,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不过相比较他开仓以军粮济民,又单枪匹马挑了匪巢的事情来说,这些事简直是小的跟芝麻粒子一般,不值得一提。

潘江和潘石屹均信以为真,潘江骂道:“这他娘的是谁啊?定是克扣的狠了,咱们军中都是士兵主动孝敬,这些钱我等也并非揣进腰包中,还不是买酒肉大伙吃吃喝喝的给用了,赶上谁家中有个红白喜事,送礼买纸钱可都是从这里边出的,这也算是克扣么?”

潘石屹也点头道:“对对,潘江兄弟说的是实情,咱们可没贪墨一分带回家,说起来是孝敬我们两的,但是可都还是用在兄弟们身上,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取之于兵,用之于兵!”潘江纠正道。

苏锦忍不住想笑,丘八拽文,就是这么不伦不类,生造出‘取之于兵用之于兵’这样的词来。

苏锦道:“你当这些事知府大人心中无数么?正是因为如此,这才只给了两人暂停职务放个小小的假期而已,谁知道你们居然闹了起来,全不领府尊大人的一番回护之意。”

“回护之意?”潘江和潘石屹傻眼了,停职也算是回护之意,这可是天下奇谈了。

苏锦皱眉对宋庠道:“知府大人,看来你这番好意人家当了驴肝肺了,你这就叫做俏媚眼做给瞎子看,完全的浪费感情。”

宋庠虽不知苏锦到底要如何为自己开脱,但此刻也只能当个搭戏的配角,配合苏锦将戏演下去,所以他含混的叹息一声,算是厮混过去。

潘江和潘石屹如坠云雾之中,完全不懂苏专使在说什么。

“你们就是小事精明,大事糊涂,本使都不稀得说你们,朝廷明知道军中有这弊端在,偏偏要下这个行文,难道不怕动摇军心?但既然下了这道行文,那意思便是要雷厉风行的办一批人,起码也对圣上有个交代,而知府大人为了你们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这个两全其美之策,你们却……哎!”

苏锦叹息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这个……专使大人还请说明白一些,卑职等实在愚钝,不明大人深意。”潘江和潘石屹对看一眼,同时拱手道。

苏锦道:“也罢,我便将府尊大人之意说与两位听,他自己当然不方便说,传出去有护短之嫌,于府尊大人的清名有损,还是本使代他说了吧。”

苏锦举起酒碗,逐一跟众人碰了碰,仰脖子喝掉碗中酒,***的双颊升起两片酡红,喷着酒气娓娓道来。

第三八四章密谈(上)

书友们,生蛋!快乐!)

“朝廷有旨意下来,知府大人不能不照办,但是你们又是有功之人,平日里勤勉办差,于公务上也无大的差错,至于说兵饷克扣之事,对于西北前线而言或许是重要之事,但是在我们这里,这些事甚至都拿不上台面。”苏锦道。

“那为何还要停我等之职,还当着众多兄弟们的面宣布,这让卑职等人如何能心平气和?”潘江嘀咕道。

苏锦道:“这你就不懂了,知府大人高明之处便在此地,高调宣布停了两位都头之职,乃是掩人耳目之举,便是要告诉他人,知府大人在动真格的,免得有人越级进谗,说知府大人不作为,若是上面派了另外的官员下来查究,事情便不是这般的好想与了。”

潘江摇头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让我等做了替罪羊,现在连暂代的都头都提拔好了,说这些有什么用?”

苏锦问道:“两位指挥,你们明白什么叫‘暂停’和‘暂代’么?你们什么时候听说过有‘暂代都指挥’之职?这些难道你们便没想过么?”

潘江潘石屹头摇的像风中的黄叶,表示根本不懂。

“所谓暂停你们的职务而非就地革职,乃是府尊大人的缓兵之计,暂停职务之人无需行文上报,也就是说,上面根本无从得知此事,说句大不敬之语,朝廷的下诏办事,哪一次不是一阵风的事,但是当下正是风头上,不做些姿态能成么?待风声一过,府尊大人自会当众宣布经查实你等并无贪墨饷银之举,所扣饷银乃是士兵们自发上会,备作互助救急之用,到时候光明正大的官复原职,岂不是既能过了这道坎,又对你等毫发无伤么?”

所谓‘上会’,潘江等人还是懂的,民间亦多有盛行,贫苦百姓每十余户自发结为一会,每家每月出铜钱数百文存于会首之处,积少成多,每月便有数贯巨款,然后按照顺序每月派发给一家,这样得会之时每家便能得数贯巨款,可堪办一件大事,其实说白了便是积少成多积零为整之意。

潘江潘石屹等人闻言喜笑颜开,忙道:“原来府尊大人还有这番深意在里边,可是为何不跟我等明言呢?”

苏锦斥道:“你们自己性子急,倒还来怪府尊大人,难道上官之意还需跟你们明言不成?君不知为官之道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揣摩上意,你们连这一点都不明白,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

潘江心道:“你们这些家伙一肚子花花肠子,老子们是直性子,哪里能揣摩出这么多弯弯绕绕来;再说我等只是在军中厮混,跟你们在衙门各部为官又有所不同,谁耐烦猜来猜去的。”

心里虽嘀咕,但是嘴上却不得不赶紧表示谦恭,拉着潘石屹朝宋庠拱手道:“府尊大人,我二人不懂事,没有理解知府大人的一片回护之意,反倒来跟您闹,实在该死,求府尊大人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