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2 / 2)

包拯道:“臣所指乃是枢密副使富弼谋逆之事,此事须尽快彻查清楚,若果有其事则依法严办,若确如传言所说,富弼乃是被冤枉栽赃,也需还其清白声誉,老是这么拖着,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小道消息满天飞,岂有稳定的局面。”

赵祯道:“朕已命大理寺御史台刑部三堂会审此案,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包拯摇头道:“据臣所知,三堂均无建树,查了七八日也没个头绪,那石介矢口否认,有人竟然要对石介用刑,这是什么审法?难道要严刑逼供不成?这种审案的手段简直贻笑大方。”

赵祯道:“三堂自有审案的手段,这一点包爱卿又何须操心。”

包拯道:“如何不操心?事关一件惊天谋逆大案,所涉又是我大宋重臣大儒,岂能如此拖沓?富弼若果真谋逆,则说明必有大量同党相助,岂能容其同党有充裕的时间毁灭证据?若是有人陷害富弼,则说明朝堂上有一股奸邪之徒,势必要尽早挖出来严惩,今日是富弼,明日便可能是我包拯,后日便有可能是其他官员受到诬陷,十万火急之事,焉能慢吞吞的行事?”

赵祯笑道:“包爱卿此言太过,哪里有那么严重的。”

包拯瞪眼走上台阶叫道:“圣上何出此言?臣岂是在危言损听?皇上难道不去打听打听外边的情形么?京城人人惶然,不知朝廷里出了什么变故,这样下去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

赵祯吓了一跳,包拯的口水都喷了几滴在自己的脸上,赵祯下意识的擦了擦,耳听黄培胜上前拦住包拯道:“包大人休得无礼,岂能咆哮朝堂?退下去。”

包拯怒道:“滚一边去,我在向皇上陈述国家大事,有你插言的份儿么?”

黄培胜脸色涨红,回首看着赵祯求救,却见赵祯放声大笑道:“果然是直臣,不愧是包拯,人人都说你直性子粗鲁,朕今日算是见识到了,黄培胜,退下去吧,没你什么事。”

黄培胜郁闷之极,只得退到龙案一旁,就听包拯道:“臣非粗鲁,事关国家稳定民心稳定之事,焉能不以为然。”

赵祯微笑道:“那依着你该怎么办呢?听说你查案子有一套,不如你来接手如何?”

包拯摇头道:“臣倒是可以查,但臣不适合介入。”

赵祯道:“哦?那是为何?”

包拯道:“不但是我,京城之中的官员都不宜介入。”

赵祯皱眉道:“这是何意?”

包拯道:“臣刚才已经说了,若是谋逆大案,必有其他同党,若被诬陷,则必有背后主使之人,坊间已有传言,说富弼之案久久未决,是因为有人暗中作梗,阻挠审案过程,双方角力所致;虽然这都是一派胡言,但臣以为杜绝流言最好的办法不是堵住他们的口,而是尽快的查实真相,并且让京城之外的第三者介入以显公正;说实话,除了皇上您,有谁敢担保在座朝臣于此事无赦呢?”

众人算是明白了包拯之意,家里丢了东西,看谁都像是贼,富弼犯案,谁是同伙,谁是主谋,大家都不知道,甚至审案之人便是同谋或者诬陷的主谋也未可知,包拯之意是为显得公正,要请京师以外的官员来办理此案,昭显公正。

赵祯微微点头,问道:“你看谁来审理此案合适呢?”

包拯道:“臣不能说出人选,那样也算是不公正,臣认为此案需要一个胆大心细,思维缜密,不畏势力之人担当,具体人选皇上自行考虑。”

赵祯笑道:“偏有这么多讲究,朕上哪找这样的人呢?”

包拯道:“一定有。”

赵祯皱眉苦思,忽然眼中一闪道:“苏锦如何?他倒是办过几件棘手之事,这件案子应该难不倒他。”

包拯不答道:“在此事上,臣不能表态,皇上觉得他可以便可以,一切都要皇上自行决定。”

赵祯道:“也好,便是苏锦了,他还没让朕失望过,朕即刻下旨召苏锦进京,临时授专差之职,彻查此案。”

包拯不答,转身退下,却见杜衍上前奏道:“皇上,臣以为苏锦不合适。”

赵祯道:“如何不合适?”

杜衍道:“苏锦和富弼是亲戚,该当避嫌才是,他来查,难保不会徇私。”

赵祯不悦道:“杜枢密,那也算是亲眷么?苏锦和富弼之间无半分血脉之亲,又岂会糊涂到在此大案上包庇于他,再者说了,朕会命他将案情全程公布,众官监督之下,他岂敢乱来。”

杜衍还待再说,包拯冷声道:“杜大人,听说你跟别人说过,和皇上是亲戚是么?”

杜衍一惊道:“休得胡言,我何曾说过此言。”

包拯道:“杜大人的夫人是汴梁大户唐家之女是吧?唐家家主唐德有个表侄在应天府,其女便是后宫的一名贵人,如此算来你岂不是和皇上是亲戚么?”

杜衍怒道:“胡言乱语,这八竿子拐弯的亲戚,如何能算的上是亲戚?”

包拯啐道:“那为何苏锦和富弼转弯了数道关系,你却称之为亲戚呢?”

杜衍无言以对,赵祯微微一笑心道:这包拯可不外表那样的耿直,居然也和苏锦一样会强词夺理,难怪是办案的一把好手。

第八五二章印章之谜

数日后,召苏锦入京查案的圣旨抵达秦州,而早在前几日,苏锦早已将西北事务安排妥当,甚至连行礼也准备好了。

那日晏淑珍哭哭啼啼的来求肯过后,第二天一早苏锦便写了封亲笔信交予淑珍带回京城交给包拯,包拯按照苏锦所提的理由一上奏,果然获得批准,如此一来,苏锦便可以名正言顺的介入富弼一案之中。

虽然如此,此案对苏锦来说颇不容易,首先,那封信是个铁证,虽然是石介写给富弼的私信,富弼并没有回信迎合,看似是石介的一厢情愿;但这种事也根本不需要什么铁证,谋逆大案只要皇上一开口便是铁案,谁也翻不得;更何况常言说的好:无风不起浪,你富弼若是持身为正,为何这石介不找别人谈及此事,偏偏找你富弼呢?这句话问出来,你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苏锦回到京城拜见赵祯之后,并没有轻易的下手,而是首先将那封信拿到手,在刑部派给的一间公房里反复的研究,希望能从这封信入手找到可以下手之处;信若是真,则此案没有查勘的必要,信若是假,自然可以洗刷富弼石介的冤屈。

但苏锦对书法的研究及其有限,更何况是这个籍籍无名的石介,横看竖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信的内容上,自己也无法断定其中的错谬之处。

于是乎苏锦决定提审石介,当事人看这封信才能看出端倪来,自己便是看上十天半个月,恐怕也是毫无头绪。

苏锦没有公开的提审石介,而是亲自去大牢中探望石介,石介带枷批锁关在刑部大牢之中,虽然大宋有刑不上大夫的传统,但负责审理此案的三堂官员面对石介的臭硬脾气和不是的谩骂讽刺还是忍不住给这臭硬的家伙吃了点苦头,石介岁数其实并不大,四十还不到,但读书人体质弱,被一番折腾过后,已经颓唐的不成摸样了。

隔着栏杆看着蓬头垢面的石介,苏锦有些可怜这家伙了,抱着范仲淹韩琦等人的大腿鼓吹的一头兴,忽然间大祸临头,而范仲淹韩琦等人居然连一句话也不敢替他辩白,这吹鼓手当的实在是可悲。

“打开枷锁。”苏锦吩咐狱卒道。

一名狱卒忙道:“刑部张侍郎吩咐了,石介是要犯,不能退枷。”

苏锦喝道:“本官是本案专差,现在全权决定本案的一切事宜,我要你开了枷锁便开了枷锁,再啰嗦本官对你可不客气。”

那狱卒不敢在辩,虽然几位大人都打了招呼要他们别给这位新办案的大人面子,最好是阻挠他办案,但这位苏大人的气势和他身后杀气腾腾的一干护卫的脑门上都似乎写着三个字:别惹我;公差小吏们大多是圆滑之辈,此时自然是望风而变,因地制宜了。

除去枷锁的过程中,石介一直闭目不语,任凭差人摆布,待苏锦命人端来凳子要石介坐下说话的时候,石介突然睁眼冒了一句:“有酒么?好多天没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