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哥儿头也不回的道:“突然想起生意上还有急事儿,须得赶紧去处理,你们放心,今日的钱物一文不少,他日得闲再来找你们几个来伺候。”
莺儿急道:“大官人慢走,在喝几盅不迟。”声音叫的有些大,似乎在通风报信,同时起身用手抓住金哥儿的袍袖。
金哥儿面色大变,伸脚一踹,正中莺儿腰肋,将莺儿踹翻在地,夺门而出。
莺儿忍痛叫道:“官爷快来,这人要跑了。”
几位粉头不明所以,吓得目瞪口呆,金哥儿听这话茬不善,三步两步来到门边伸手拉开房门便往外冲,猛然间眼前一花,一只蒲扇大的巴掌往里一叉,正叉在自己的脸上,一股大力传来,登时咚咚咚连退数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耳边传来一人的笑语声道:“金大官人这是着急去何处啊?本官还想和你喝两杯酒聊聊天呢。”
金哥儿定睛细看,只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门口,前面那人五大三粗手掌叉开平伸,正保持着叉自己脸的姿势,一脸的油泼皮相,后面那人倒是文质彬彬,浓眉薄唇笑意满脸,眼带讥讽之色看着自己。
“你们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打劫么?这婊子院原来开的是黑店么?”金哥儿叫道。
赵虎上前来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凌空拎了起来,喷着吐沫星子骂道:“凭你也贼喊捉贼,老子将你丢下楼去,叫你滚楼梯,你信不信?”
金哥儿兀自嘴硬道:“我好生生的在此玩乐,你们是什么人,跑来乱打乱骂?老鸨子娘呢?你们便不管管么?”
苏锦哈哈大笑,走进屋里,伸足将门踢的关上,在一张椅子上一屁股坐下,道:“叫,继续叫,你现在的态度越蛮横,待会你受的苦楚便越多,我若是你便乖乖的闭嘴。”
“你们是谁?我不认识你们。”金哥儿青筋乱爆,嘴角起了白沫。
“可是我认识你,你叫金哥儿是么?本是国子监直讲石介大人的家奴,见财忘义出卖主人,得了钱财之后冒充公子哥儿在此寻欢作乐;我说的对么?”
“血口喷人,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你们口中所说之人。”金哥儿肝胆俱裂,只能强词夺理的狡辩。
“还在抵赖,看看这是什么?”苏锦拍了拍手,赵虎从背上取下包裹放在桌上打开,露出一只脏兮兮的铁箱子。
苏锦缓缓将箱子打开,露出里边一排排整齐的银锭,笑道:“你藏在吴起庙边上额账款已经被我们起获,今天白天你偷偷跑去刨的时候,本官带人就在你身后,你拿了银子是为了晚上来这里销魂快活是么?招了吧,事实俱在,还抵赖什么?”
金哥儿瘫在地上不住的喘气,口中喃喃道:“我……我没什么可招供的,这银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
苏锦啐了一口,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怀中摸索,不一会摸出两锭银子来,对着铁箱子里边的银锭一比对骂道:“还他娘的抵赖,瞧瞧这银子,上边还占有吴起庙外的黄土,斤两成色批次都是同一批银子,再加上本官亲眼目睹,你居然还敢抵赖;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是不行了;赵虎,让这厮尝尝滋味。”
赵虎答应一声,伸手在案上捞过四五根竹筷,抓过金哥儿的手来一根根插入其手指缝中,然后握住金哥儿的手掌嘿嘿笑道:“先给你这厮吃吃筷子夹棍的滋味。”
说罢用力一捏,只听咔咔一阵乱响,金哥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身子在地上蹦跶,手上已被勒的出了血。
老鸨子闻声而至,一见这情形赶紧对苏锦作揖道:“官爷不是说不在这里拿人么?这一嗓子,满院子的人都听见了,很多爷们都在抱怨呢。”
苏锦笑道:“抱歉,这家伙嗓门确实大了些,赵虎,先堵住他的嘴巴在用刑,要不用被子罩着头也行。”
赵虎四下乱寻,莺儿赶紧递过去帕子去,赵虎团吧团吧边往金哥儿嘴巴里塞,金哥儿已经被刚才那一下疼的死去活来,看这样子还要再来,忙叫道:“别别,小人找了,这银子是我的,不过有钱难道有罪么?这银子是我十几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银子,你们总不至于因为我有些积蓄便要治我的罪吧?”
苏锦骂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东西,石直讲的官俸并不高,你一个月的工钱是一贯八,便是十年时间,你又能攒下多少?而且你哪来的这么多去岁铸锻的官银?官银乃是朝廷大宗采购物资或者是储备之物,你一个小小的仆役从何处换来?况且你自石大人入狱之后三番五次的逛青楼玩乐,每次都花费甚巨,若是你辛苦积攒之钱,又如何突然这般挥洒?显然是不义之财用之如流水,还待如何狡辩?”
金哥儿道:“那个……确实是不义之财,小人是赌钱……赌钱赢了的,别人给我的就是官银,我怎知他们从何处得来?”
苏锦铁青着脸喝道:“赵虎,堵上嘴巴,往死里打,贱骨头就是欠揍。”
赵虎一把揪住金哥儿的发髻,用布巾往他嘴里塞,金哥儿咬牙不松口,赵虎火起,伸手抄起案上的一只酒盅照着金哥儿的腮帮子便砸,咔擦数声过后,隔着皮肉将金哥儿大板牙给敲下几颗来,金哥儿满嘴喷血的嚎叫不休。
赵虎趁他嘴巴张开之际一把将布巾塞进他口中,然后拖着他的脚提了个头朝下,嘿嘿笑道:“老子给你来个够味的。”
第八五七章机关算尽(上)
赵虎将金哥儿倒挂在牙床边上,伸手提了酒壶往他的鼻孔里便灌,辛辣的酒水直冲入脑,顿时呛得金哥儿不断的扭动身子,像是垂死的野兽一般的挣扎闷嚎不休。
房中众女子掩目不忍看,苏锦捻着两颗落花生往嘴里塞,便嚼便道:“你们怕么?是不是嫌本官手段毒辣了些?这家伙背叛主人陷害忠良,因他之行,几乎断送两家人九族数十口人的性命,这等人还用跟他客气?如今事情败露还抵赖不认,自然要他多吃些苦头。”
莺儿怯怯的问道:“官爷教奴家所说的那个故事是真?这金大官人便是那个背叛主人的家伙么?”
苏锦点头道:“就是这厮,勾结朝中奸邪之辈,捏造谋反之证据,用他主人的私章偷偷盖上,同时还攀诬当今朝中重臣,用心何其奸诈;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之人,须得严加惩戒。”
莺儿拍拍胸口道:“奴家明白了,若果真如此,这人确实该死。”
苏锦笑道:“你做的很好,颇有些小心计,你的故事一出口,这家伙便慌不择路的逃走,说起来你也是有功之人,本官定好好的赏赐与你。”
莺儿福了福道:“赏赐倒是不敢,这等奸人人人痛恨,奴家为官爷效力也是该当的。”
苏锦捻起几块银锭塞到莺儿手中道:“有功便要赏赐,本官岂是赏罚不明之人,这几十两银子便是赏赐,以后若有人欺负你便报本官的名号,本官替你出头。”
莺儿感激涕零,赶紧道谢道:“多谢官爷赏赐,不知官爷名讳是?”
苏锦道:“本官叫苏锦。”
莺儿和其他粉头们惊喜道:“原来您便是苏大人?咱们院子里的琴师歌姬都喜欢唱您的词儿呢,都无缘见您一面,没想到今日您居然现身了。”
老鸨子也高兴的了不得,忙道:“奴家可要赶紧去叫她们来认识认识,她们可一直最喜欢唱您的词儿,这个机会不能错过。”
苏锦苦笑道:“莫慌,没见我这正忙着么?这场合见面,还不吓傻了他们。”
众人这才想起还有个倒霉蛋正在受酷刑,这位苏大人写词是个绝世高手,怎地整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很是歹毒,倒是难以将两者集中到一人身上。
那金哥儿痛苦不堪,耳朵却没瞎,自己正在受酷刑,眼前这帮人还在说什么诗词歌赋,恨得咬他们几口的心都有了;心里一合计,既然落到如今这副田地,长痛不如短痛,若不招供还不知有多少酷刑等着自己,反正是一死,还不如死的舒服些;鼻子里的酒灌得他满脑子的酸胀痛楚,嘴巴又被堵住不能说话,便是想招供也没法表示,集中生智之下赶紧双手连拱作求饶状,嘴巴里大声的哼哼。
苏锦一直就在注意金哥儿,见状忙摆手叫停,问道:“你要招供是么?”
金哥儿鼻孔中喷泉般的往外喷着酒水,双手像只吉娃娃般不断的作揖;苏锦道:“放下他来,伺候纸笔。”
赵虎挥刀将绑着金哥儿双脚的布条割断,金哥儿咚的一声栽在地上,嘴巴上的布巾一杯扯开,便大口的喘气,又是打喷嚏又是咳嗽,口中的血污乱喷,狼狈之极。
“滋味好受么?这可是最简单的刑罚,本官独闯酷刑十八道,每一道都如下一层地狱一般,这才第一道刑罚呢,乖乖的招了,省的受罪。”
“我招,我招。求大人莫要动刑了。”金哥儿几近崩溃。
莺儿早已拿出笔墨来铺在案上,苏锦道:“谁会写字?帮我逐字逐句的记下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