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碧云点头道:“是啊,这些东西都是出嫁时陪嫁的首饰和珠宝,还有些玉器锦缎等物,放着几年了也从未用过,你瞧那玉白菜都生了灰尘了,奴家思摸着,这些东西放着也无用,不如拿去京城当掉以渡过眼下的难关,这几箱子怎么着也能当个三两百万,加上京城宅子里的一些首饰,凑个三百万绝对无虞,加上账上的两百多万,这不就差不离了么?”
苏锦摆手道:“这怎么可以,这可是你的嫁妆,跟着我不享福倒也罢了,怎地还当了嫁妆,不成,这不是要我难看么?”
晏碧云放下烛台来到苏锦面前仰头看着他道:“傻话,虽说嫁妆是女子的私有之物,但你我夫妻yiti,关键时候奴家又怎会将这些东西看在眼里,你说是咱们全家平平安安的好,还是奴家抱着这些死物看着夫君你陷入危机好?”
苏锦急道:“话虽如此,可是这教我如何能心安。”
晏碧云道:“夫妻yiti,没什么心安不心安的,你若不受,奴家才不心安呢。”
苏锦一把搂住晏碧云,眼泪都快下来了,哽咽道:“晏姐姐,你真是太好了。”
晏碧云将头埋在苏锦的臂弯里轻声道:“夫君,你知道碧云的心思,奴家本没希望你做多大的官儿成多大的事儿,奴家只希望能和你厮守一世;嫁妆这等身外之物,跟你我夫妻之情想必算得了什么?夫君不要自责,这回的步子走的快了些,今后要量力为之才好。”
苏锦点头道:“留着当票,年后手头宽裕便赎回来,这些东西虽然无用,但也是个念想,今后要传下去,子子孙孙都要他们记住这些东西不是简单的财宝,而是世间最珍贵的真情。”
晏碧云点头道:“夫君说的对,咱们出去吧,别让菱儿妹妹她们知道,不然她们该担心了。”
苏锦点头,两人并肩刚要离开,就听房门轻响无声而开,两人愕然看去,但见夏思菱领头,柔娘浣娘小穗儿小娴儿等人披着披风站在雪后的门廊上,几个人的手中都捧着或大或小的精美木箱。
苏锦愕然道:“你们这是?”
夏思菱一笑,走进门来将手中沉重的箱子往桌上一放,伸手掀开,满箱子的珠宝金银堆得跟小山一般。
“这是奴家的嫁妆,还有一箱子在京城老宅,明日我和晏姐姐一起回京,都拿去当了!”
“还有我们。”柔娘浣娘小穗儿也将手中的首饰盒放在桌子上:“这是爷这些年来买给我们的,虽然不多,但当此难关之时,咱们姐妹岂能袖手?”
苏锦呆若木鸡嘴唇发抖,眼光从几名女子或娇艳或甜美的面庞上徐徐掠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
ps:古代的嫁妆是女人的私有财产
1、彩礼、聘礼是男方给女方家人的,女方父母有可能将聘礼也作为嫁妆给女儿,但不给也没问题,女方父母有全权支配。
2、嫁妆是给新娘子的,属于新娘子的私人财物,婆家是无权动用和干涉的,如果要动媳妇的嫁妆,必须得到媳妇的同意,而媳妇如果不同意也是正当的。在古代,侵占媳妇的嫁妆是很恶劣的行为,对名声很不利。
3、女人去世后,她的嫁妆只能由亲生子女继承,如果没有子女,则要由娘家后人继承。中国女子实际上有一定的继承权,而对娘家财产的继承就是uo嫁妆来体现,所以如果她没有后人要返还给娘家,夫家其他人是不得占用的。
4、如果女人被休离或者离开夫家,嫁妆自己带走,没有分割一说。
5、古代的现实生活中,很多媳妇还是会因为软弱被婆家霸占嫁妆,但这种事情如果有人告或传出去,婆家是要付出代价的。古代女子通常用嫁妆来补贴家用,资助丈夫读书或经商,养育并传承给孩子,也有特别“贤惠的”还用自己的嫁妆给丈夫纳妾,以提高自己的地位。
第八八八章铁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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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关虽过,隐忧犹在。
整个庆历五年的新年,苏锦都在为这件事堵心,这次危机与其说是自己不善理财算计所致,还不如说是被逼的如此,而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圣上赵祯。
赵祯让自己当上西北四路的路使,说的好听些那是因为自己立了些功劳,有些小本事,但苏锦心里明白的很,从赵祯跟自己哭穷逼得自己不得不独立想办法养活西北四路的百万军民开始,赵祯便是利用自己心理上的弱点来盘剥自己;虽然明知是盘剥,苏锦却不得不接受,因为苏锦的心理上弱点便是深信自己能办到而且见不得百姓受苦。
整件事似乎成了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局面,赵祯稍微对苏锦客气点,高帽子再往苏锦头上戴上那么一顶,苏锦便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
当然,对于苏锦而言,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一方面苏锦认为凭着自己的本事可以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倒不是为了赵祯,而是为了百姓;另一方面苏锦心底里蠢动的那个梦促使他如此,那个梦在京城或者其他任何地方都没有实现的可能,唯有在这种情况下,赵祯才不会过多的干涉自己的行为,那个梦才有可能实现。
为了实现这个梦,苏锦有些脑子发昏,以至于忘了赵祯所看重的他身上的最大的可利用之处,一旦自己破产,银庄失去信誉,苏锦再想翻身绝无可能;而失去强大的经济实力的苏锦在赵祯眼中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这西北四路路使的èizhi必将不保。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时候,苏锦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才是这次财政危机的最大凶险之处,当自己成为赵祯眼中的无用之人,显然凭借自己的资历和以往的那些和赵祯脸红脖子粗的劣迹,再加上做过的那些律法不容之事将会被统统翻出来算账,下场可想而知。
苏锦终于明白了,在自己和赵祯之间已经有了隔膜的情形下,赵祯还是将西北交到自己手中,不完全是因为赵祯的宽宏大量,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榨干自己,适当的时候一脚踢开,这恐怕才是赵祯的真实想法;不过话说回来,皇帝和臣子之间的这种利用关系倒也不用大惊小怪,拿流行的话来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只是自己冤枉的很,不食君禄,却还是要被他利用,确实够冤枉的。
忠君思想作祟的当代官员绝不会明白这一点,他们会认为一切都是天经地义,哪怕是皇上的盘剥也是皇上的信任,而从未想到过两者之间的盘剥关系;苏锦没有什么忠君的概念,也许嘴上说的话跟大家说的一样,但心中可从没将这些概念深入骨髓之中,也正因如此,他才能跳出固定思维模式看清楚这里边的真实情形。
想通了这些事之后,苏锦反倒心情开朗起来,他忽然发现,自己抓到了在这个时代掌握自己命运的钥匙了,很简单,时刻要让自己在赵祯眼中是个不可或缺之人,那样便能保持赵祯对自己的容忍,就像新城的行宫之事一样,自己的一番做作看似弥补了过来,但但凡不是傻子都知道那是自己的事后做戏,而赵祯不但没有因此事责罚,相反还在自己弱冠之礼的时候派人来安慰示好,这便是明证。
苏锦忽然有些佩服夏国皇后野利都兰的智慧,自己所悟出来的事情其实早就被野利都兰看透,在野利部落即将沦为灭顶之灾的时候,野利都兰便比自己更早的明白了如何自保的策略,那便是让李元昊觉得野利部落不可或缺,可笑自己将此事竟然当做是他人之事,浑然没想到事理相通,这些事其实也广泛的适用。
还好醒悟的不算太晚,就目前情势而言,自己还能够掌控住局面,在当下的大宋,想让赵祯不能将自己弃之如敝履的办法便是扣住他的命脉,那便是经济。
……
新年过后,苏锦做了两个重大的决定,第一个便是梁适在成州发现的铁矿矿场必须加快速度尽快的开采,这年头铁器的紧缺导致价格的昂贵和暴利,赵祯当初答应自己有权开采铁矿和朝廷五五分成,很大的原因是因为朝廷根本没钱投资开采,想假苏锦之手来完成这件事;但苏锦想的很清楚,但凡一个国家,矿山资源终将收归国有,若不是情势所逼,赵祯也不会允许自己有开采分成的权利。
很难说自己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裳,当国内形势缓解下来,自己很可能被一脚踢开,然后这些矿山都被朝廷堂而皇之的收回;所以,要趁着朝廷还穷的捉襟见肘,南边北边的形势依旧严峻的这几年赶紧的行动,不然悔之莫及。
为了尽快的投入生产,苏锦亲自跟随梁适赶到成州新建铁矿场,白雪皑皑的一大片连绵的山脉环拥着一块谷地,经过几个月的平整和准备,十几座巨大的冶炼高炉已经矗立在平地上,周围环山坡凿开的岩层一层层像是一大片梯田,那便是铁矿的矿层了。
梁适吃住在矿山,新年也没会京城,见苏锦到来赶紧出来迎接,苏锦见他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脸上还带着很多灰尘,心中极为佩服,这梁适就像是个搞地质的科学家,一向的爱矿成迷,能发挥其所长,再苦再累他都不说一声,偌大一把年纪,居然连新年也不会去和家人团聚,不得不说办事的态度相当的认真。
去年苏锦随同梁适在西北各路转了几个月,虽然发现的矿脉不少,但梁适说很多地方不适合开采,成本太高储量太少,根本不值得去花精力。
苏锦对此是外行,自然是一切听梁适的,这梁适看上去木讷清瘦不修边幅,但是做事倒是极为认真,每天嘴里自言自语愁眉苦脸的叨叨着些口诀,什么‘山上有赭,其下有铁’;什么‘上有慈石者,下有金也’;总之唠唠叨叨个没完,当到达成州这片地方的时候,梁适一下子便欢呼雀跃了起来。
“大人,此处必有大矿。”梁适激动的胡子发抖。
“何以见得?”苏锦不太信,一片荒山秃岭看起来和所见过的其他小山没什么两样。
梁适指着山上流出的小溪道:“看看这溪水的颜色,略带赭红之色,必然是从山石中带出,‘山上有赭,其下有铁’这是定律。”
苏锦这才明白,梁适念叨的是这个意思,为了验证自己的推论,梁适命人在山腰选出一片地方,用斧凿凿开一道岩口,用随身携带的大磁铁顺着岩层上下移动,三尺高的岩层上磁铁居然在每一处都能牢牢吸附,充分说明,这岩层中的铁含量极为丰富。
梁适向苏锦介绍了矿山的准备情况:“苏大人,目前最缺的炼铁用的焦炭,已经派人去利州路和秦凤路收购,只不过现在刚刚过了新年,又是冬季,确实不太好收集,获得的数量很少。下官也为此事发愁呢。”
苏锦道:“收购烧焦百姓的焦炭,这要到猴年马月?焦炭用量如何?”
梁适道:“用量颇多,因焦炭不仅要担当燃烧融化的热源,还要兼具引铁之功,具体比例需要开炉时详细测试,并无成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