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下意识地朝那人看去,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身锦衣,长得倒也端正,只是眼睛里透着的算计与精明令人不舒服。此刻他正盯着十八看,十八跟大人离得最近,她想都没想就抓住了大人的衣袖,迅速躲到了大人身后。
大人身形高大,登时将十八挡住,白七看不着美人,才懒懒地双手一拱:“草民拜见大人。不知刚才那位姑娘是大人的什么人?”
小九冲过来啐了白七一口:“关你屁事,好狗不挡道听过没有?还不快点让开?”
白七也没反驳,退了一步让开,只是眼睛一直盯着十八。十八的双手轻轻颤抖,抓着大人的衣袖不敢松开。大人难得没在意男女之别,单手揽住她的肩,道:“莫怕。”
白七就站在原地,一路盯着他们,而后招手让一个手下过来:“去,给我查查,狗官身边的姑娘是什么身份。”啧啧,长成这副模样,若是将她捉来送给主子,主子想必重重有赏。
回到府里后,十八仍然有些害怕。她抓着小九的手不敢松开,偏偏这时候有尸体送来,需要小九验尸。小九万般无奈,只好拖大人来照看,于是大人坐在走廊上看书,十八则在窗前缝衣服。
两人安静无话。
三天后,天刚蒙蒙亮,房门就被猛烈敲响,传来书生的声音:“小九!小九!小九你醒了没有?小九!小九快起来!出事了!”
小九揉着眼睛爬起来,不满道:“知道了!”
然后看着也被吵醒的十八说:“没事儿,你继续睡,我去去就来。”说完,打着呵欠,找来衣服披上,心里觉得奇怪,今天怎么睡得这么沉?平日里这个时候她差不多也该醒了呀。
可能是昨天熬得比较晚吧。小九也没在意,反正这种情况以前也经常发生,她又打了个呵欠,眼里甚至泛出泪花,先用冷水洗了把脸,整个人立刻清醒了,然后去开门,程普站在房门口一脸凝重。小九不明所以:“怎么了?”
“白七死了!”
“什么?!”小九一惊。“白七死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别管那么多了,大人让你快去停尸房看看,尸刚送来。”程普压低了声音,“别让十八姑娘听到,她胆子小,免得吓到。”
小九点头:“咱们走。”
竟然连早饭都没吃,迅速赶到停尸房,就看见大人书生都站在尸体旁边,并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见小九来了,书生道:“初步判断是利器刺中要害而亡,只是不知是何人能有这样的本事。”要知道白七可是练家子,而除了胸口的致命伤之外,他浑身上下没有丝毫抵御伤,这说明什么?说明白七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但是这可能吗?
小九仔细看了看伤口,又做了比对,皱眉道:“我一时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伤口,还需要再进一步才能知晓。”
大人点头道:“尸体交给你,子规,你同我来。“
“是。”
于是小九在停尸房验尸,大人则带着程普去了白七府中查探。
白七的尸体是早上被府中婢女发现的。白七这人有个癖好,就是喜欢熏香,尤其是喜欢女儿香,他手下的姑娘,但凡是他看上的,都要留在身边把玩一阵,待到玩腻了再送走。每天早晨他都命令婢女准点点燃熏香,然后根据熏香的味道来决定今天早上谁来伺候他。
结果今儿一早婢女刚进屋,还没来得及点香,便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定睛一看,白七穿着雪白单衣趴在地上,浑身是血。她登时吓得尖叫一声跑了出去,到这会儿,房内的布置还没有丝毫移动,一切都是案发前的模样。
原以为白七就是女子幼童拐卖案的幕后黑手,可谁知道,他们刚察觉到白七背后还有人,白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前几日在醉宾楼见面,这人还好好的,可这才多久,人就死了,对此大人和书生都表示奇怪。
“肯定是幕后的人。”程普说。“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现在才杀白七呢?若是想杀白七,早有无数次的机会,为何偏偏在昨天?”
大人思考道:“小九说死亡时间大概在子时,也就是说,白七死了有些时候了。我方才问过府里的婢女,白七每天晚上都要挑容色过人的姑娘伺候,然后第二日早上根据随机点燃的熏香的味道换姑娘,可目前看来,昨天晚上,他好像是一个人。”
看他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了,单衣是崭新的,特意换上新单衣,又没像往日一样找姑娘,难道是为了等什么人?
书生掀开了床幔,扬声道:“大人来看!”
大人走过去,床上没有丝毫血迹,干干净净,被子都叠的十分整齐。不仅如此,整个房间都显得非常整洁,地上画着白七趴倒的人形图。大人走过去,对着人形图趴了下去。
“……白七当时坐在床上。”书生立刻说。“是什么人重要到让他坐在床上等?”
“或许……不是因为重要。”大人喃喃地说。他环顾了下这个房间。白七的房间和他整个人的品味一样,金碧辉煌,四处摆着些看起来价值连|城的的装饰。
“大人的意思是……”
“我也不清楚。”大人摇摇头。“只是感觉。”
深更半夜,白七一个人坐在床上,穿着崭新的单衣,正襟危坐是为了什么?
勘查完现场后他们回县衙,小九也刚好做完尸检。没什么好说的,致命伤就是胸口那处,凶手下手十分利落,一击致命,白七甚至连呼喊求救的机会都没有。
“让我觉得奇怪的是,根据伤口情况,凶手当时的高度应该比白七低。”小九皱眉,把书生摁在椅子上坐下。“比如你是白七,我是凶手,那么我应该是这样的——”她跪在地上,做出拿着凶器刺杀的样子,比了比书生的胸口。“这太奇怪了,白七长得不矮,但他坐下来的时候,怎么还有人能比他矮呢?还是说凶器比较不一般?”
大人看着他们俩的模拟动作,半晌,突然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是跪着的?”
“跪着?”
不过这么一来也就说得通了。可是跪……程普跟书生的表情都有点微妙,小九没看懂,好像这个问题只有男人懂,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什、什么意思?”
男人们看了她一眼,没回答。小九炸毛了:“到底什么意思?!”
“你看。”书生叹口气,拿她比划。“假设我是白七,你是凶手,你现在跪在我面前,那么肯定不能是长兵器,因为长兵器的话,我会立刻发觉。而且我穿成这个样子在等你,说明我对你的到来非但不感到恐惧,甚至是欢迎的。”
大家都有过这种经历,家里要来客人了,便换上新衣服等待。
“你的意思是,来人是他认识的?”
“应该如此,而且是他不会防备的人。毕竟白七武功不错,一般人可不是他的对手。想要杀他,必须他放下防备。”书生迟疑起来。“而且这个姿势……”
小九不懂了:“这个姿势到底怎么了?!”
书生俊脸一红,弯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小九立刻甩了他一巴掌:“臭流氓!”
书生可委屈了:“是你非要问我才说的。”怎么打他呢?
小九怒视他:“无耻!你们男人怎么都这么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