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心底那一丢丢的难过瞬间消失不见,她气愤地瞪大眼:“就是养条狗——”
“不忠心护主的狗,还是早些杀了吃肉。”窦悔继续捏她小手,她疼得快飙泪了。“疼不疼?”
“你说呢?”气得咬他。
被咬的窦悔面不改色,嘴角甚至还维持着笑,好像一点都不疼,只有清欢听到他嘶的抽气声。她心里得意了几分,才说:“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又白又嫩,听话懂事,一口一个姨姨叫的极甜。只可惜我不能真正的抚养他,我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时时刻刻看着,就怕这孩子真的亲我,忘了他的亲娘。”
“摄政王心眼可真多。”窦悔骂了一句。
清欢摇头:“这可不是他心眼多,王爷虽然瞧不起出身低微之人,但也称得上光明磊落。这都是我那位嫡姐吩咐下来的,王爷深信她,整个王府在她死后,也都是她的人。处处压制我针对我,如此才能在她死后,既能维持王府与尚书府的联系,也能让她的孩子不属于旁人。平心而论,我的手段不如她。”
“呵呵。”窦悔冷笑一声,“这种小肚鸡肠的手段,你若是能超越她,我会立刻将你丢出去。”真是小家子气的丢人,摄政王莫非是瞎了眼,他那双能识人的慧眼呢,难道是长出来好看的不成。
清欢也笑了:“所以你看,在她的安排下,这两个孩子长成了什么样子,日后又能有什么出息呢。”
若她不好好待孩子也还罢了,可她对这两个孩子真可以说是付出了十分的真心,可嫡姐总想要把一切掌控在手中,如今孩子们倒是不会忘记她,也不会让别的女人占据属于生母的位子,但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出息了,一个锱铢必较一个仗势欺人,淮阳王活着,他们就能一直过这样的快活日子,可淮阳王难道不会死吗?等淮阳王死了,谁来照拂他们呢?
嫡姐只想到死后属于自己的东西要守住,却丝毫没为这两个孩子打算。
淮阳王爱妻情切,一叶障目,竟似魔怔了一般。他的杀伐决断公正严明,在治国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家事却仍旧是一团糟。
“这些糟心烂肺的东西还是别提了,听着挺恶心的。”窦悔一点都不同情。真要说环境决定一切,那他现在应该在妓院里当龟公。废物就是废物,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咱们的孩子定然不会这样。”
这句话清欢是认同的,她点头:“我也这样想。”
两人在大庭广众下旁若无人的窃窃私语,惹来了不少目光,窦悔一边同清欢说话一边笑眯眯地看了一圈,目光所到之处尽是低头之人,然后他心满意足地收回,非常享受这种被人畏惧的感觉。
淮阳王府的梅花确实开的正好,清欢曾不止一次看过,但她不被允许进入这片梅林,因为她是庶女,同时也是意图抢夺嫡姐低位的人。她在府中被称为蔷薇夫人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嫡姐生前除了梅花之外最爱玫瑰,他们无时无刻不提醒着她与嫡姐相似,却又完全不如她的事实。
可她真的不如她吗?清欢想过的,倘若自己也在嫡姐那样的环境中长大,她一定不会如她那般,死后也仍然要将一切攥在手里。
☆、第七十八碗汤(十)
第七十八碗汤(十)
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啊,有人锦衣玉食,有人拮据不堪,有人奢侈放肆,有人连活着都很艰难。清欢觉得自己应该庆幸,她尚且能够从自己编织的所谓爱的美梦里醒过来,那哪里是什么美梦,分明是个噩梦。本来就不是属于她的东西,她何必去强求呢?更何况,旁人甚至都没将她放在平等的位子上看过。
出身差也好,性格温吞也好,这些都不是别人可以欺辱的理由。但这世上本就有那么多恃强凌弱的人,若想要自己不被欺辱,就要变强,也许变强后,不仅能够保护自己,还能让更多软弱的人变强。
清欢是这样想的,她很羡慕嫡姐能生在一个万千宠□□,父母宠溺,生的美丽,少女时期嫁了人便得到丈夫全部的爱。而她呢?生母早逝,在尚书府过着猪狗般的生活,若非容貌生的美丽,父亲认为还有价值,怕是早被嫡母发卖了,她吃不饱饭,逢年过节也没有新衣服穿,当尚书府全家其乐融融的时候,她窝在破烂的柴房里瑟瑟发抖。嫡姐不需要付出就能够得到的亲情爱情,她就是再努力也无法拥有。
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要告诉自己,要坚强一点,温柔一点,然后,再努力一点。
就算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爱你,春天的花爱你,夏天的风爱你,秋天的丰收爱你,冬天的阳光也爱你。这个世界爱着你,这个世界一定希望你好好的、努力的活下去。
这样想的话,就会快乐很多了。
清欢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摸了摸窦悔方才被自己咬的脖子处,那里还留着她小巧可爱的牙印:“疼不疼?”
也许,还能遇到互相喜欢的人。
“不疼。”窦悔不疼不痒的说,他是真的不觉得疼,就她那玉米小牙,连个栗子壳都难以咬动,难道还想咬的他认输不成。遂低头对清欢道,“想让我疼,得咬这儿。”
点了点喉结,语气暧昧。
清欢纳闷地眨了眨眼,然后瞬间懂了,这家伙的喉结极其敏感,每次她在欢爱时咬了都会化身禽兽中的禽兽,所以要是咬了喉结是哪里疼?她往窦悔胯|下看了一眼,气得又去揪他耳朵。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杀人如麻狡诈阴险的大都督窦大人,被他刚娶回家的小娘子揪的龇牙咧嘴连连求饶。
外人这么多清欢还是愿意给他面子的,只是稍微用点力气而且很快就收回,窦悔却夸张的做出一副哎呀疼死了疼得不行了的表情,她才不会上当。两人在这里卿卿我我动作幅度虽然小,但坐在中间吸引了无数目光,导致这清风雅乐的赏梅宴,突然就变得有些不伦不类起来。
窦悔闹够了,往后倚在椅背上,兴趣缺缺地说:“天寒地冻的,这么一片破梅树林有什么好瞧的,王爷不心疼自家儿女,我可要心疼自家小娘子了。她有三个月的身孕,可不能吹太久的寒风。”
淮阳王这才知道清欢有孕,他的面无表情再也无法维持了,黑眸直直地看向清欢的肚子,天气寒冷,清欢穿的比较多,又披着大氅,肚子被遮掩住根本看不大出来,所以淮阳王竟不知她有了身孕。
距离她离开到现在也不过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可她与窦悔成亲才几日?如何就能诊断出身怀有孕?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早在这之前他们便暗通款曲了!而且绝不止一次!
这淮阳王就未免有点推己及人了。当初他娶了尚书府的嫡长女,夫妻恩爱,却也是足足一年才传出好消息,生了小郡主后,更是隔了两三年才又怀上小王爷,因此淮阳王认为清欢与窦悔早有来往,实在是莫须有的罪名。
天知道他们只是巧合中遇见,稀里糊涂的发生了夫妻之实,又一次中奖,这种运气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淮阳王突然脸色大变,大都督夫妇俩都不知道咋回事,他们就是再聪明也想不到这里去,干脆懒的想了,恰逢清欢想要去小解,拒绝了窦悔的陪同——开什么玩笑,这种事她为什么不能一人完成?
再说了,若她不自己行动,怎么给小郡主使坏的机会啊。
赏梅宴不过是表面的噱头,平静的外表下是暗潮汹涌,今天这趟淮阳王府赏梅宴,必得不虚此行。
她解决完生理需求,转身就遇到了小郡主,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听说已许给了丞相家的大公子,丞相家是书香门第,百年望族,也算是门当户对。可这么多年了,她对清欢的厌恶从未改变。她身边的妈妈也好婢女也好,都是母妃生前留下的,每个人都无时无刻地在对她洗脑,告诉她清欢到王府是不怀好意,要她绝不可信任清欢,要时时刻刻警惕敌视。
清欢也曾试图与小郡主搞好关系,可这小姑娘与她母亲如出一辙的霸道偏执,久而久之,她也不费这个力气了。
小郡主对清欢仍旧是以往的态度,她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父王不知为何,非要她忍耐,她为什么要忍?不过是个低贱的庶女,私自跟人私奔便罢,还珠胎暗结,真是恬不知耻!与窦贼在一起,简直是一丘之貉!“虞清欢,你还记得你是谁吗?!”
清欢笑笑:“小郡主这话有趣,我是谁我自然清楚,可小郡主是谁,小郡主清楚么?”
“本郡主是淮阳王的掌上明珠,你不过是低贱庶女,有何资格与我多言?”小郡主脸色冷漠,“你有损我王府声誉,今日定不能让你存活,以免丢了我王府的脸面!”
若是被外人得知,王府里的贱妾与人私奔还有了孩子,父王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清欢看了眼身后不远处的寒潭,挑了下眉,“怎么,小郡主要将我沉潭不成?”
“本郡主没那么狠心。”说完这句很“仁慈”的话,小郡主撇了撇嘴,“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看在你是我母妃庶妹的份上,我饶你一命。只是你不能让王府与尚书府蒙羞,窦贼对你很是宠爱,可若你腹中的孩子不是他的呢?”
小郡主理所当然地认为清欢哪里都不如她母妃,没有任何可取之处,又心肠歹毒贪慕虚荣,窦贼会看上她,定然也是因为她貌美。可若这貌美的女子腹中所怀并非自己的骨肉呢?以窦贼心狠手辣的个性,定然不会让清欢活。到那时候,既不用脏自己的手,也能收拾她,小郡主的如意算盘打的可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