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白影凌厉如风,每挥出一道剑光都带着毁灭的气势。旖滟双眸一凝,不由暗骂,这个笨蛋,受了内伤还毫无顾忌,似他这般何时才能调理好内息!
想着,旖滟美眸一眯,身影如鹰一跃跳过近前木箱,随手从身下红木箱子上抽出一条扛箱子用的扁担来,左手用力一扛跳过地上横七竖八放着的箱子,一手抡起扁担来就朝着那蓝色的人影攻了过去,其势冷厉,毫不留情。
105 他也是认真的
围观的下人和侍卫们皆看的非常起劲,这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一场高手对决,天乾莫丞相和邪医谷主都是成名已久的少年高手,如今又因抢夺一个美人而大动肝火,这场热闹他们能够当场见证不知会被多少人艳羡呢。
众人正瞧的带劲就见一个红色的人影突然以奇快的速度加入了战团,若一道红色的闪电携带着绝对凌冽的气势,汹汹然地劈向蓝影若风的莫云璃。
那红影来的太快,大家根本就没看清她是从什么地方闪出来的她已到了莫云璃的身后,见她抡起一道劲风从后偷袭莫云璃,不免一愣之后,皆面露鄙夷。
这人是谁,竟敢如此狂妄地加入两大高手的战阵中,莫非又来了高手要抢霓裳郡主?只此人太是卑劣,背后偷袭又算什么本事。
众人正想着,却见正打的难舍难分的凤帝修和莫云璃二人竟同时惊呼一声,接着双双收手,收敛了强大涌动的内息。
“胡闹,你身上有伤,怎能随意动武!”凤帝修一剑刺向莫云璃,见旖滟突然冲过来直吓得忙收剑回招,生恐一个不小心自己发出的内力会误伤了她,此刻他被内力反噬地回退了一步,这才面色微恼地沉声冲旖滟道。
莫云璃正全心和凤帝修对招,背后突然遭袭,他本能地就要击出一掌来,见凤帝修竟面色大变,突然撤招,心念急转,才忙一面躲过旖滟的攻击,一面略有狼狈地也受势站定,瞧着一击不中,怒目瞪着自己的旖滟道:“你若生气,好生和我说便是,何必如此不念自己,倘使你伤到了,叫我情何以堪啊……”
凤帝修和莫云璃几乎是同时开口,一个口气不善,可言语中却满是关切之情,而另一个语气温软中饱含着浓浓的无奈和宠溺。
旖滟站定手中依旧握着那根扁担美眸喷火瞪着莫云璃,却见他俊美的面容之上竟挂着神伤之色,一身的鲜亮锦绣蓝衣都掩盖不住那满身的伤心失落,他本就有股天成的颓然气质,再配上这般神情幽怨神伤之态,简直叫人不忍多加指责。
瞧着这样的莫云璃,旖滟简直觉着是自己不好,对他做了什么惨绝人寰之事。她愣了下,面上怒意便更盛了,厉声道:“莫云璃,你少无赖卖娇,本姑娘不吃你这套!你岂会不知我气恼什么,装什么无辜受伤!情何以堪?我看你根本就是恨不能恩将仇报!”
凤帝修见旖滟站定,也不搭理自己,只顾盯着莫云璃,他即便对旖滟的怒气腾腾很是满意,但也心里吃味。若莫云璃就是像以此来换得旖滟的注意力,从而占据她的心,那他此刻岂不是得逞了。
想着,他身影一闪在旖滟身边站定,抬手便去夺她手中的扁担,道:“对,他就是恩将仇报的小人!不过滟滟也莫为此生气,你的手好不容易才养好些,万一再伤口开裂岂不是让这小人称心如意了。”
凤帝修说着已是站在了旖滟和莫云璃之间,将旖滟手中扁担拿掉,随手一扔,握住她的手,道:“滟滟听话回院里休息,这里我来处理便好。”凤帝修哄着旖滟离开,半点都不愿旖滟为莫云璃费心。
“狄谷主对自己便这般没有信心?如此束缚着霓裳郡主,连霓裳跟璃说上两句话都要管制着,如此这般,便不怕失了谷主的大气,惹了霓裳不悦?看来谷主很怕霓裳爱上璃呢。”
身后传来莫云璃清扬温润的声音,凤帝修眸中万里冰封,寒意刺骨,面上却若春风拂过,笑意清浅,闻言他连头都不回,只握着旖滟的手,一敛眸中寒意,眨了眨眼睛冲旖滟低声道:“滟滟瞧,这小人为了靠近滟滟连激将法都用上了,滟滟不是气恼他吗,那便将这里交给我,咱就不让他如意。”
莫云璃岂会听不到凤帝修的低语声,闻言他唇角一挑,迈步上前两步,又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霓裳待嫁闺中,璃心倾慕之,要求爱于她,自是正大光明,又何需激将于谷主,通过谷主的允许?谷主有何资格如此管制霓裳郡主?”
莫云璃分明就是预谋已久,毫无征兆,突然便一早带着如此多珍宝前来下聘,他发现时,天宙国的人已将东西抬进了太傅府,且盛易阳竟还答应了要将旖滟下嫁。凤帝修本来便怒火三丈,恨得咬牙,此刻莫云璃还煽风点火,凤帝修浑身冷寒的怒气若旋风刮过,使得围观的众人吓得纷纷退避三舍,连看热闹的眼睛都不自觉闭了起来。
却闻轻笑之声响起,凤帝修不再执着令旖滟离开,反而回过神盯向莫云璃,面上笑意漾开,却不及眼底,道:“莫丞相,挑拨离间的游戏好玩吗?只可惜滟滟不是寻常女子,不会因你三两句话便疏离了本谷主。再说,莫丞相是哪只眼睛瞧见本谷主管制滟滟了?就算是管着了,那本谷主有没有这个资格也是滟滟说了算的,莫丞相日理万机,便不必为此操心了。而且,本谷主以为,滟滟任由本谷主拉着她的手,却厌地用扁担打你,这本就已能说明问题了。哎,若换做是本谷主早便识趣地离开了。”
凤帝修面上始终带着舒缓如春风细雨般的笑意,眉眼间更是一片意气风发之色,口中的话却犀利又刺人。
言罢,他勾唇和莫云璃对视,一个面若春风,眸光冷残,一个笑意如旧,眸沉似海,空气中那股剑拔弩张的冷意却再度因两人的对峙而弥漫了开来。
凤帝修是了解旖滟的,他清楚,倘使旖滟不愿意,罔顾她的意思提亲,只会将她推的更远。也是这个认知,使得他即便爱上了,也迟迟未有动作,他想等她也爱上自己的那一日,等她答应嫁他的时候,他会风风光光地迎娶一个欢欢喜喜准做他凤帝修新娘的她。
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根本不在意,盛易阳根本就不是旖滟的生身之父,更不配做旖滟的父亲,也不配替她的婚事做主。可即便是如此,莫云璃抢在他前头下了聘礼,而且还该死的得到了盛易阳的认同,这样的事还是叫他难以容忍,气得五腹六脏都要爆炸了。
见莫云璃和凤帝修当着自己的面又争执起来,旖滟一阵烦躁,怒地甩脱凤帝修的手,自上前两步从他身后走出来,道:“你别添乱了!”
凤帝修刚刚的话还掷地有声,此刻旖滟便甩开了他的手,他面上挂不住,心里直泛酸,怒火更是突突直冒泡。奈何还没发威,旖滟便嗔了他一眼,又道:“我们是何关系用不着解释给别人听,咱们自己心里清楚明白就好。我和他有账要算,你让我和他说个清楚。”
凤帝修被旖滟两句话搅成了一汪水,春风一过,涟漪层层,脸上的冰封之色立马有所消融。
旖滟这才面向莫云璃,见他一脸温柔无害,深情无悔的笑,只觉一阵头皮发麻,不明白莫云璃怎么突然间就变了态度。她美眸挑起,只觉他那神情万分碍眼,不由蹙眉,厉声道:“你别笑!”
她话音都未落,莫云璃俊面之上便再不见半点笑容,要多顺从便多顺从,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只是他的眸光却分明更柔和了一些,满满都是宠溺的润光。
他那什么表情,还能再渗人一些不!旖滟登时非但没感觉好受些,反觉他这样更加碍眼。她眉头又拧紧了些,这才道:“莫云璃,你就是这么报恩的?”
莫云璃挑了下眉,俊面上依旧满是无辜,似根本不明白旖滟为何而怒,又上前了一步,他浓密低垂的睫毛下,一双烟雨迷蒙的眸子似静夜之海凝视着旖滟,道:“璃倾慕霓裳,此于报恩无关,只关我心。”
一句于报恩无关,只关我心,堵得旖滟半响说不出话来,更令凤帝修脸色再度冷厉,莫云璃却毫不在意二人反应,又道:“霓裳,今日下聘我早征询过你的意思,你明明默认了的,此刻你如此气恼,实非璃之本意啊。”
莫云璃的语气无比真诚认真,神情无辜地近似控诉,旖滟瞪大了眼睛,怒声道:“你何时征询过我的意思?我又何时何地同意了?莫云璃,你吃错药了吧?!”
莫云璃见旖滟双颊因气恼而绯红,一双明眸瞪着他,满是愕然,他唇角忍不住勾起,慢悠悠地道:“你再想想,那日承蒙霓裳相帮,璃曾说过,霓裳和在下先有同生共死之义,后生互救之情,又有了肌肤之亲,等你好了后,我便到太傅府提亲的,你明明没有反对,还说我是天宙丞相命应该很值钱,要璃多送些救命银子,难道霓裳口中的救命银子不就说的是聘礼吗?昨夜霓裳于我在路上相遇,我也说了,今日是近来最好的黄道吉日要来下聘,霓裳也未曾阻拦反对啊,这还不是默认吗?”
旖滟闻言又愣住了,她就不明白为什么在莫云璃那里救命银子和聘礼就等同了起来。她认真回想了下救莫云璃那夜两人的对话,依稀莫云璃是说了要提亲的话,她好像确实也没表示过拒绝,可他那时明明是以玩笑的口气说要提亲的,她当他开玩笑自然也不会认真的去拒绝,这怎么能叫默认呢!
瞧着莫云璃那张无比较真,委屈的脸,旖滟暴怒起来,靠,逗弄她很好玩吗!
莫云璃的话成功令四下的看客们激动地双眼发抖。原来郡主和莫丞相都同生共死过了,原来是自家郡主同意莫丞相来提亲的,原来郡主和莫丞相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原来郡主并不喜欢邪医谷主啊……可为什么方才郡主一出现便一副恨不能劈了莫丞相的样子,为什么方才郡主对邪医谷主的态度更温和有情一些啊?但不管怎么说,这婚事就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莫丞相下了聘,老爷又答应了,郡主该当嫁给莫丞相才对。
听着四周响起的议论声,旖滟面色愈发难看起来。凤帝修根本便不信莫云璃的话,那番说辞分明便是莫云璃在自说自话,明眼人一瞧,旖滟对莫云璃根本没有半分情意,又怎么可能默认他的提亲,而那什么肌肤相亲的鬼话,他当夜即刻寻去,莫云璃充其量是给旖滟肩头伤口解了毒,若那都算肌肤相亲,他和旖滟都算得上行过鱼水之欢了!
莫云璃这是想逼婚?好,很好,太好了。见旖滟一张俏脸都被气得绯红,凤帝修突然敛了怒气,他很清楚旖滟的性子,准备冷眼旁观,瞧着莫云璃异想天开地一头撞在死墙上。
和凤帝修想的一样,旖滟也以为莫云璃这是在逼婚,他对她只一日态度大变,不可能没有理由,旖滟思来想去也问题也只能是出在那暴龙弩上,忘恩负义的东西。
“肌肤之亲?呵呵,我倒不知我救了莫丞相,受伤过重被莫丞相抱着前去就医,就这点程度便能算得上肌肤之亲了。我救莫丞相的命原来就是等着莫丞相来败坏我名声的?好个同生共死之义,互救之情,今日我……”
旖滟杀气腾腾,可还不待她说出任何狠绝之话来,莫云璃便又黯然一笑,倏忽长叹一声,接着用他暗沉却清晰的声音打断她的话,道:“看来是璃误解了霓裳的意思,璃倾慕霓裳,自然不会做任何叫霓裳为难之事,即璃的提亲令霓裳愤怒至此,那么璃今日不再提此事便是,但是璃万不会放弃霓裳。璃多亏霓裳相救才能活命至此,一些东西便作为谢仪留下,如此霓裳当不会生气拒绝了吧?”
莫云璃言罢不待旖滟反应便广袖一挥,道:“来人,将红绸抽去。”他说罢,又迈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笑望着坐在地上鼻青脸肿,一副闹不清状况的盛易阳道,“方才璃于太傅所提之事暂且作罢,来日璃赢得佳人心当再度登门,告辞。”
莫云璃说罢转身,竟是再不停留地往府门外离去了,随着那蓝色的身影,他带来的一众侍卫也已按着吩咐迅速地将红木箱子上代表聘礼所用的红色绸缎全部抽掉,又带出了盛府。
既没了红绸缎自然算不得是聘礼了,既没有下婚书,自然也不能算提亲,既莫云璃说今日所提之事暂且作罢,那自然便也不算订了亲,这更不是逼婚了。那今日闹的这一出到底算怎么回事?
转瞬间莫云璃已带着天宙国的人消失在了盛府中,走的那叫一个干净利落,只剩下一地红木箱子,一箱箱珠宝珍玩在昭示着方才的一切并非幻象。
盛府的下人们面面相觑,搞不明情况,可旖滟耳边却还回响着方才莫云璃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时,他传音入密的那句话,眼前还闪动着他微微侧头笑瞧她的那一眼。
他说,“霓裳,你既不愿,我又忍强迫?今日,不过是想你知道,我,是认真的。诚如所言,璃的命确实很值钱,谢礼退后,以后概不再付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