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刺客到底是什么来历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操作此事对东宫最为有利,只怕在灵堂上君卿睿一出现,旖滟心中便有了这连环计,眼前女子虽不是政客,但却更深谙此道,比多少大臣更果决、见机之快令人叹服,君卿洌瞧着旖滟慵懒的面庞,目光再度隐忍不住露出惊叹的折服了。
119 算计君明珠
君卿洌亦是聪明人,该怎么做能最有利自己,他自然是不用自己一一提醒的,故此,旖滟见君卿洌神情知他已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便只提了一句不再多言,改而说起水患一事来,道:“关于南下赈灾一事我想亲自去一趟……”
“不行!”她话未说完,君卿洌便果断出声打断,而那边悠然坐着的凤帝修也抬眸扫了过来,眉头微蹙,显然也是不认同的。。
“这次水患太严重,南方很多地方暴雨依旧未停,河渠不时决堤,太是危险,而且水患一退,必生瘟疫,这瘟疫一来任是大罗神仙也逃脱不过,我不能让你为我冒这样的凶险!”君卿洌语气沉肃地说着。
旖滟闻言翻了个白眼,什么叫为他冒凶险,她南下一来是想要早点铲除千安王府这些仇敌,免得日夜防贼,再来也是要经营自己的势力,和君卿洌根本就没关系,好不。
“翼王和千安王都不是傻子,如今京城情形已是越来越不利于他们,他们真急需要立上一场大功来挽回如今这等摇摇欲坠的局面,此次靖南侯南下赈灾正是机会,想必两人皆会给靖南侯耳提面命,不容赈灾有差,而那靖南侯也算朝堂上威风凛凛的一个人物,颇有几分手段,要他中招并不容易,此事由他人操作我不放心,还是我亲自南下吧,我可不想辛苦一场,最后倒成就了靖南侯的美名,。再说,太傅的尸身也得尽快运回祖籍安葬,正是南下之路,我扶灵南下也不容易引起千安王府和翼王府的注意。”
旖滟言罢,目光微沉望向君卿洌,直接便道:“就这么定了,三日后我便启程,太子殿下无需再多言。”
君卿洌微蹙着眉头,可他也素来知道旖滟说一不二的性子,见她主意已定,到底未再多言,道:“我会安排好各地可用势力,你此去万望以自身为重。”
旖滟点头,又和君卿洌说了两句便以疲累为由送走了他,待回到花厅,见凤帝修还坐在太师椅中悠哉地吃茶,便行过去坐在了他的身边。她不说话,凤帝修竟也不吭声,旖滟终是挑了挑眉,问道:“我离京,你可要一起?”
闻言,凤帝修双眸微亮,灼灼然瞧向旖滟,唇角扬了起来,像得到糖果的孩子,道:“滟滟主动邀请我同行,可是舍不得离开我了?”
旖滟被他那洞察一切的清亮眸子瞧的有些不自在,别开眼睛,这才嘴硬地道:“我肩头的伤都还没好,此次南下一路颠簸自然是要随身带着大夫才好的。”
凤帝修见她死鸭子嘴硬长叹了一声,一脸失望后悔地倒回椅靠上,泱泱地道:“你肩上伤已长结识,记得换药便好,用不着我亲自照看。滟滟既然不是舍不得我,我也是有尊严的,便不跟来跟去地碍滟滟的眼了。”
旖滟听他声音低落,竟是说出此等话,分明是逼着自己说舍不得他,脸上热了下,到底还是咬了唇开了口,道:“好了,就算我舍不得你好了,三日后我们一起离京南下,可好?”
她现代时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何曾对男子用真心说过这般柔情的话,语罢,说出这样的话,倒有种少女头一次邀约喜欢男孩子的期待和羞涩,双颊忍不住地已是绯红一片。
凤帝修瞧着她粉颊含情的模样,只觉心头一荡,恨不能这便将她绑在身上,走哪儿带哪儿,再也分开,但到底事与愿违,见旖滟等地不耐烦,瞪起美眸来,凤帝修薄唇挑起,道:“佳人邀请,本不该辞,可邪医谷中有事,我需亲自前往料理,和滟滟却是一北一南两个方向,滟滟此次南行,我是不能相随了。”
旖滟再也没想到凤帝修会给出这样一个答案来,愕了一下,蓦然心头就冲去一股怒火来,气得豁然站起,道:“你逗我玩啊!不随性便不随性,谁稀罕一样!”
言罢冷了脸转身便走,凤帝修见她闹性子心中却只觉美滋滋地,身影一闪,已从太师椅上一跃而起,自身后抱住了旖滟的纤腰,笑着道:“这便生气了?我都不知道滟滟竟这样舍不得离开我……”
旖滟原便不是那种整日要粘着男人的女子,方才生气,一来是凤帝修这些时日如影随形,她根本没想到他会离开,骤然听闻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再来也是气恼他明明不能随行,还非逗地她开口邀约。
此刻听他语气含笑,分明已乐开了花,她不觉脸上更冷,斥声道:“你再说一遍试试!”
凤帝修见再逗她定真恼,这才忙收了笑意,软下声音来,道:“我何尝不想随滟滟南下,只是谷中确实有事,我会处理好早日去寻你的,以后我每日都给滟滟写信可好?哎,要不然滟滟别南下了,和我一起吧,如今还未分开,我便开始思念了,这可如何是好。。”
凤帝修语气苦恼,旖滟以前最瞧不起那些被男人油嘴滑舌,甜言蜜语地哄上两句便任人摆布的女人,只觉那样的女人实在愚蠢可笑,可如今凤帝修明明便也是满嘴的甜言蜜语,分明也是油嘴滑舌,旖滟竟莫名地消了火气,闷声道:“谁要你写信了,你写了我也不会看,其他书友正在看:!”
凤帝修闻言,忍着笑,继续道:“那我也要写,写到滟滟看了我的信,还回我。”
旖滟哼了一声,没说话,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凤帝修见她脾气还不小,轻蹭了蹭她的脖颈,讨好地道:“莫气恼了,不是故意逗你的,我马上就要离开滟滟了,不能确定滟滟的心意,不知滟滟可否也会像我一样不舍得离开我,我的心没着没落的,怎能安心离开?一想到我离开了,滟滟可能半点也不会难受,还会乐得拍手相送,一丝一毫都不会想念于我,我的心就好生难受。这下我了,滟滟主动邀我了呢。”
凤帝修的言语毫不掩饰他内心的彷徨不安,还有确定她心意的欢喜愉悦,听他这般说,旖滟哪里还有什么火气,硬邦邦地身子蓦然软了下来,靠在凤帝修怀中,任他从身后抱着自己,一时间倒是谁都未再说话,屋中有着静谧的安然,一片静好。
君卿洌的行事能力很强,翌日早朝,君卿睿便被隆帝当殿斥骂,并且还被褫夺了亲王的爵位,勒令其在家中闭门思过,而君明珠更是被责令杖刑五十。公主乃金枝玉叶,又是娇客,女子被杖刑不仅有碍身体容貌,更加有碍颜面,对今后嫁人都是有影响的。
如今皇后形同被废,翼王又被夺了封号,骄阳公主被杖责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皇帝的宠爱,没了这份宠爱,又没了皇后皇兄做后台,一向在后宫之中地位超然,又骄纵跋扈的天之骄女地位一落千丈,因平日在宫中肆意而为,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成了宫中人人喊打的臭虫。
“那五十廷杖下手极重,骄阳公主只怕最近都无法下地,宫中人更能捧高踩低,连上好的金疮药骄阳公主都拿不到,她最近光养伤和应付宫中那些等着踩她一脚的妃嫔们已是要焦头烂额,太子殿下让属下转达霓裳公主,请公主放心。”
前来盛府通传的侍卫言罢,旖滟摆了摆手,待他离开,她却不以为意地勾起唇来。君卿洌的意思是骄阳公主如今自顾不暇不会对自己再形成什么威胁,让自己放心,可她如何能够放心。君卿洌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的报复心比男人强的多,也冲动地多,君明珠如今这么凄惨,她会将所有的仇恨都算在自己的头上,会不管不顾地要报仇雪恨。
若说君卿睿如今自顾不暇,顾不上寻她报仇,对她暂时没威胁,旖滟还信,可君明珠……
打蟑螂便要一口气拍死,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也不可掉以轻心,除非你确定敌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威胁性和反击力,否则永远不要轻视,那只会在你以为风平浪静时被敌人狠狠地扑上来撕咬一口,甚至满盆皆输。
对此,旖滟从来清醒,君明珠对她的恨已太深,旖滟不准备再留下她,更何况,她不曾忘记,御苑那次的策谋,沈家那两姐妹只是帮凶,而君明珠才是最后谋划的人。
见旖滟清艳的明眸中杀机一闪而过,坐在她身旁的凤帝修已猜到了她的心思,突然开口,道:“君明珠不值当你脏了手,交给我来安排吧。”
旖滟闻言微微挑起眉梢瞧着凤帝修,这厮虽霸道,但对她所做之事,却并不指手画脚,也从不加以限制,正因为他给了她足够的自由和尊重,她对他的追求才无法厌恶,一点点沉沦,今次他主动插手,倒叫旖滟有些不解。
见旖滟望来,凤帝修亦挑了下眉梢,道:“有一件事,想顺手确认一下。”
旖滟并不多做探究,闻言便扬唇一笑,眨了眨眼睛,道:“那便叫我看看堂堂邪医谷主的手段吧。”
是日旁晚,皇宫之中,骄阳公主神情愤怒地躺在寝殿榻上,恨恨地将床上的瓷枕扔了出去,瓷枕四分五裂,她怒声非但未降,反倒愈发烧起,尖声冲伺候的宫女骂道:“热死本宫了,本宫身上有伤,这样大汗淋漓,伤口怎能愈合,本宫倘使伤口化脓,或是身上留下伤疤,本宫非剥了你们的皮不可。。上好的金疮药弄不到,如今竟连几块冰都要不来,本宫平日好吃好用地养着你们,临到用时全是蠢货,真真都是白养了!”
骄阳公主平时对身边人便动辄打骂,这两日更是脾气火爆,连伤了好几个宫女,伺候的宫女们早已不堪忍受,此刻被骂,那穿红比甲的宫女率先不伺候了,冷笑两声,道:“公主能耐便自个儿到冰敬房要冰去,皇后都倒台了,如今宫中是云贵妃娘娘掌理六宫,以前公主没少取笑云贵妃年老色衰,如今我们姐妹出了这宫门,人人喊打,拿自己的首饰倒贴都没人肯给好脸色,生恐得罪了云贵妃娘娘,奴婢们是公主的人,奴婢们如此没脸,那也是做主子的先没了脸,并非奴婢们无能愚蠢,公主既嫌热,奴婢们便都出去了,公主好生清静清静,心静了自然凉快了,左右冰块奴婢们是没本事弄到的,。”
那宫女讥嘲地说罢,招呼了剩下几个宫女竟大摇大摆地出去了,君明珠何曾被如此对待过,眼见如今连奴婢都欺负到了头上,她气得浑身发抖,大口喘着气儿,像一条离水的鱼,险些没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气死。
她挣扎着想下床,可折腾了下伤口开裂,汗水淋淋,汗腌着伤口子,就跟滚刀子一样,她脸色煞白,无力地倒回床上,没出息地痛哭了起来。
却于此时,一个穿绿比甲的宫女兴冲冲进了内殿,见君明珠在哭,她快步上前,跪在床前,道:“那几个小贱人欺公主失了势,却忘了奴婢的身份,等公主身上的伤养好,还不是想将她们怎样发落都成,何必为几个奴婢伤心难过,公主快看,奴婢弄来了什么。”
君明珠闻言泪眼朦胧地望去,但见平日并不得她宠的二等宫女玉露手中献宝地捧着一个小白玉瓷瓶,瓶子未打开,便有股幽幽的香气往外冒,君明珠一下子便闻出来,那是最上等的金疮药,玉凝膏。涂抹在伤口上不仅能让伤口快速愈合,而且可以让新长出来的肌肤比原先更为晶莹嫩滑。
这玉凝膏所用药材珍贵无比,又出自邪医谷,宫中统共也就珍藏了两瓶子,莫说是现在,就是以前她得宠时,也只在母后的宫中见过一回。她惊喜又狐疑地盯着玉露,道:“你从哪里弄来的?”
玉露却是惊惶地道:“公主莫急,这药不是奴婢偷的,是从乾坤宫中带出来的。公主放心用便是,不会有人来寻公主麻烦的。”
君明珠登时更疑了,道:“乾坤宫是父皇的寝宫,你如何能从那里得到这药……”她说着眼睛一亮,道,“难道父皇知道我被那些贱人们欺负,父皇心疼我,不责罚我了?”
玉露咬了咬唇,道:“公主放心,皇上最疼公主,不会一直生公主气的。这药,药是我求了海公公帮我弄出来的,虽不多,但海公公说这药极管用,不必天天换药,只这丁点的小瓶药治公主身上的伤满够了。”
君明珠蹙眉,道:“海公公是父皇寝宫的大太监,是王喜公公的干儿子,他能不知不觉弄到这药倒也不奇怪,但他凭什么如此冒险帮你?”
玉露被君明珠锐利的眼睛盯着,双颊红了起来,道:“奴婢……奴婢和海子,就是海公公其实在宫外时便是识得的,他是奴婢的同乡,那时候便喜欢奴婢,后来家乡遭了灾,又一起进了宫,他对奴婢很照顾,奴婢……奴婢原是不愿意的,想等到了年岁放出去寻个清白人嫁了,可如今公主落难,奴婢承公主恩情,哪里能光想着自己,再说海子他待我是真心的,所以……所以我……”
玉露脸上有娇羞之色,君明珠自然明白玉露是跟了那海公公,两人做了对食夫妻,海公公这才肯如此帮她,见玉露姿色不错,面上神情单纯羞涩,君明珠倒未再多疑,只道:“本宫对你有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