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言罢,下头少女们一阵静默后,纷纷跪下,道:“谢公子收留,我等愿意追随公子。”
旖滟此刻才站起身来,亲自扶起高月来,道:“本公子很感激大家的信任,大家为本公子做事,本公子也不会亏待了各位,你们安心在此学习各种技艺,半年后,本公子会安排你们到该去的地方。本公子承诺,你们不必终身为我效命,待你们潜伏下来,只要有一日接到任务,完成这个任务,你们便将得到自由。本公子会奉上一笔两百两银子的遣散费,用这笔银子,你们能置办一处宅院只要不铺张浪费,是可以吃喝不愁到老的。若是十年内,你们都不曾收到任务,同样也可获得这两百两银子,得到自由。另外,这半年除了一些你们以后要用到的保命和完成任务所需的技艺,本公子也会安排人教给大家一些谋生的手段,以备来日所需。”
众女万没想到竟还会有这样的好事,尽皆愣住,现在这样的情况和命运,对她们来说已是特别幸运了,依瑶选人时便按旖滟的吩咐,挑选的都是通情达理,本分懂事的女子,她们家破人亡,无家可归,如今不但有吃住容身之处,而且公子还帮她们报了仇,她们是签了卖身契的,即便被使唤一辈子也无从反抗,可如今不光不用沦落风尘,而且还能做一番大事,事后竟还能得到二百两银子恢复自由身,而且还能在此学习谋生之技,这简直就像做梦一样。
有了这一个来月的忐忑不安,最糟的结果大家也都想过,此刻一对比,姑娘们忙磕头致谢。宋依瑶瞧着她们这模样,却知自家小姐已收服了这些姑娘,只因小姐给了她们信仰和希望,如今小姐扮的这个风华高洁的公子,无疑已经成为她们的信仰,她们相信跟着公子能发挥价值,相信跟着公子未来就有希望。依瑶瞧向含笑而立的旖滟,眸中满是敬服。
小半个时辰后,依瑶已令少女们都散去,见旖滟站在景色萧条的园子中出神,依瑶缓步过去,在旖滟身上披了件薄绸披风,道:“秋日天凉,山里更是,小姐身上还有伤,莫在这里吹风了。”
旖滟回头冲依瑶一笑,却道:“这些女子,都是可怜命苦的,这半年在此,你多照顾她们一些,吃穿用物都采办最好的,让她们无忧无虑的,以后离了这里……也算我的一份心。”
见旖滟蹙着眉,依瑶笑着道:“小姐怜香惜玉,不忍心了?”
这些少女旖滟原就是令依瑶买来培养成女间谍的,来日她会给她们安排了新的身份,送到八国权贵的府邸潜藏,凝成一股供她使用掌控的隐秘势力。这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她也不是救世主,这些姑娘虽命苦可怜,但是她没有平白帮助她们的义务和善心,她原就是个凉薄坏心之人。能够尽自己所能为她们多考虑一点,已是她这个主子能做的极限,至于不忍心,她还没心软到那种程度。
旖滟自嘲一笑,道:“路是自己走出来的,机会也全看她们自己会不会把握,相比沦落风尘,我给了她们更好的发展平台,给了她们爬出泥潭的机会,这个世界本就弱肉强食,我为何要不忍心?”
旖滟言罢,不待宋依瑶多做探究,便转开了话题,目光落在她已明显凸起的小腹上,道:“此处交给别人我不放心,还得劳你亲自调教这些姑娘,我回将她们每个月所需学习的东西细细整理成条陈,每月送过来。这里毕竟是深山,缺医少药,你这又是头胎,等回京后我会为你寻来经验丰富的接生嬷嬷,等到分娩之日到禹城产子。”
依瑶听旖滟为自己安排的很是周到,目露感激,笑着道:“跟着小姐是依瑶的福分,想来这院子中的姑娘们以后也会有此感。”
离后花园东两进院子,凤帝修待旖滟离开后便又进了屋,狄霍见他去而复返,冷哼了一声,沉着脸站起身来便往外走。他对凤帝修没什么好感,虽然日前若非凤帝修赶到,他和旖滟都有危险,但凤帝修竟敢将他吊在悬崖上大半日,还当着他这个舅舅的面轻薄他的外甥女,这叫狄霍对他极没好感。
他如今身中化元散,没办法和凤帝修较量,等他功力恢复,定要和凤帝修干上一场,好叫他知道,旖滟是有娘家人的,不能随意任他轻薄重生之恶魔猎人!
见狄霍铁青着脸往外走,凤帝修却微微错身一步挡住了狄霍的去路,道:“听说中紫先帝的荷贵妃医术出众,在追随先帝南北征战时候还曾做过军医,当年军中发生瘟疫,君野所领赤焰军中因瘟疫军力大损,险些功亏一篑,被其它势力吞掉,是荷贵妃力挽狂澜,在关键时候控制了那场瘟疫,帮助君野稳住了局面。此事可是真的?荷贵妃那时不过少女,年纪轻轻,竟当真身怀高超医术?”
狄霍闻言见凤帝修神色间隐含清傲之气,他自听紫儿说眼前俊美男子是邪医谷主狄休,便嗤笑一声,道:“你莫以为只有邪医谷的医术才高妙,姐姐她妙手回春,当年君野征战身负重伤,就是姐姐救了他,两人才得以结识的。莫说区区瘟疫,就是白骨生肉,姐姐也有此能耐!比邪医谷的沽名钓誉不知强了多少!”
狄霍言罢,睥睨不屑地瞧了眼凤帝修,这才大步绕过他出门去了。凤帝修倒也不追他,眼见他气哼哼地到了门口,这才勾唇一笑,道:“化元散的毒,本谷倒是可以给你解了。”
狄霍闻言立马站定,化元散的毒虽可自行解除,可耗时太久,内力强劲的人,莫说是失去内力数月,便是一时半刻都会觉着时时不便,就像失了两条腿一样,他自然想早点恢复内力。
狄霍转身瞧向凤帝修,目光狐疑戒备,他才不信眼前这将他吊了一日,令他丢尽颜面的男人会那么好心,还是他知道自己是旖滟的舅舅,终于知道要讨好自己了?
狄霍想着,凤帝修却姿态随意地拂袍坐下,道:“毒我可以给你解,不过你需给我画上一副你姐姐的画像。”
狄霍一愣,显然没想到凤帝修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来,他蹙眉眯眼,沉声道:“你要姐姐画像做什么?!”
凤帝修却一挑眉,风轻云淡地道:“自然是讨好佳人了,滟滟从不曾见过母亲,可她怎会没有儒慕之情,睹画思人,虽不能弥补她年幼丧母之痛,但好歹也可给她个安慰。”
狄霍见凤帝修神情坦荡,这才点头,道:“倒还算你小子对臭丫头有心,我不擅作画,需多给我两日时间。”
凤帝修也不再多言,手指一动,一颗绿色的药丸便射向了狄霍,狄霍准确地接住,见那药丸颜色诡异,不由瞧向凤帝修,道:“这当真是化元散的解药?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过化元散是有解药的?”
凤帝修见他一脸不信,爱答不理地自倒了一杯茶,直接无视狄霍品起茶来。狄霍的脆弱内心再次被打击地支离破碎,为何俗语说外甥女怕舅舅?!为何他狄霍不仅摊上个无法无天的外甥女,连这没过门的外甥女婿都敢踩在他头上!
怒归怒,狄霍还是哼了一声将药丸塞进了嘴里,发泄地狠狠跺着脚走了出去,谁知他刚到院中,就见咕噜在屋檐下飞来跳去地玩着一团黑乎乎的毛团,瞧见他,那可恶的鸟儿黑豆眼一闪,哇哇大叫着,“大胡子,大胡子!”
它一面叫,还一面使劲地在那团黑毛发上蹦跳,狄霍定睛瞧向那团毛发,那卷曲弧度,那黑亮程度,那软硬强度,狄霍一眼便认出咕噜脚下玩着的那正是他爱护非常的胡子啊!
狄霍登时血眼猩红,怒气腾腾的向咕噜冲去,咕噜却警觉,扑棱一下飞出屋檐,冲上了天,一面依旧大胡子,大胡子地叫着,好像不明白,大胡子的胡子怎么就从脸上跑到了地上去。狄霍真气尽失,眼瞪着咕噜,却拿它没个办法,不过倒是察觉出丹田有股若隐若现的热气在冒出,显然那绿药丸是起了作用,这才脸色稍好看了一点,嘟囔一声,道:“算你小子识相还知道讨好娘家人。”
言罢,他又摸了摸脸,抽了抽嘴角,想到自己明明是来寻旖滟质问胡子一事的,结果半句话都还没说,那丫头便扬长而去,未来外甥女婿给他解个毒还要讲条件,出门又被一只鸟欺负,狄霍怅然一叹,觉着他这个长辈当的相当窝囊。
139 天盛传言
旖滟肩头的箭伤她不当一回事,来回折腾了两回,一直反复不好。凤帝修拘着她在山里住了五六日才赶路回京,这一路也走的极慢,待旖滟一行离近轩辕城已是初冬时节。
旖滟一路休养,身上的箭伤总算是大好了。古代出门太是折腾,饶是旖滟习了武,也觉疲累,尤其想念府中香闺。这日下午赶至黑水镇,虽紧赶半日趁夜也能入城,但一路都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如今京城在望,便也不赶这一日两日的,故一行人便在黑水镇中宿下。
黑水镇是临近京城的门户,南来北往的客商不少都宿在此处,休整一日好赶早进城,所以虽是小镇,酒肆客栈倒非常热闹。
旖滟和凤帝修并狄霍坐在客栈靠角的一张桌上默默用膳,就听坐在门口的一个走商打扮的中年男人问着同桌的一个青年商客,道:“小伙子说你是从天盛那边过来?”
那青年穿着一身便于行走的短打,瞧模样亦是南来北走的跑商人,闻言笑着道:“正是,我父亲一辈便在天盛经商,家乡却是在咱中紫国的扬城,这不我到了年纪,家中祖父祖母筹谋给我娶媳妇,加上近来天盛和天宙不太平,指不定哪日便真打了起来,这便索性将那边的家业都处理了,落叶归根。”
中年商人便笑着道:“那可是大好事啊,天宙和天盛打战,咱中紫总是天宙的附属国,在天盛经商,挣钱和保命相比,还是保命最重要。小伙子从天盛来,这天盛国可有什么稀罕事儿啊?也和老叔说道说道?”
商人们在一处暂住,皆爱说些各地趣事儿,一来打发无趣,二来也能多掌握一些讯息,青年男子显是走商惯了的,闻言将嘴一抹,便道:“这还真有一件趣事儿,都轰动整个天盛国了。”
许是这趣事儿当真值得一说,青年的声音不自觉发大,引得大厅用膳的人们皆瞧了过去,都想听听天盛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旖滟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的说话声,闻言扬了下眉,余光却瞥见站在凤帝修身后的银宝身子倏然一僵,眉眼间有戾气闪动。她目光淡淡瞧向凤帝修,这厮却毫无一丝异态,见她望来,随手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她碗中,道:“以后没事便莫远行了,瘦的厉害,快吃。”
旖滟这一趟南下,确实瘦了不少,闻言她心头一暖,右手边便也有个手臂横了过来,又往她的碗中添了菜,却是狄霍点头道:“他说的对,出门在外多辛劳,滟儿以后要多吃点才好。”
这倒还是狄霍头一次和凤帝修达成统一意见,旖滟翻了个白眼,只觉两人将她看的比那娇滴滴走几步就喘的贵族小姐没差多少了。她可没那么娇弱,这段时间即便肩上有伤,她也不曾放弃锻炼身子,如今她的身子虽比现代时还差上一些,但绝不是一碰就碎的体质。
在太傅府时,她急于休养,每日的膳食都是按照每天的锻炼度令厨房特意准备的,如何用食能尽快养出好身体,锻炼出柔韧,肌肉等她门清。出门在外,无法像在府中,样样按分量安排食物,自然是略消瘦了一些。
这些旖滟也懒得和凤帝修二人解释,扒拉着碗中的饭菜,就听那边青年客商已大声说了起来混炼诸天。
“这趣事儿是关乎天盛国无双太子的,这无双太子啊被他的太子妃给带了绿帽子,且这给他带绿帽的还是他的兄弟,天宙国的五皇子承王,这件皇室丑闻如今都传遍了天盛国,当真是轰动满国啊。”
这青年的声音一落,登时大厅为之一静,接着轰然议论开来。
“哎呀,早听说这富贵之人的肮脏阴私之事颇多,只是都不为外人道,死撑着光鲜的外壳,这越是大户人家越注重名声,那些龌龊事儿也藏得越是严实,这天盛国怎就闹出了这样的大丑闻来,还弄的事情都传到了中紫国来,这事儿是真是假啊?!”
“天盛那无双太子听闻不仅貌美无双,更是文武全才,风华无双,极得天盛国百姓爱戴,天盛国太子妃听闻出自大儒书香之家,是丞相爱女,还说性情温婉,深明大义,端庄贤淑,怎么就做出水性杨花之事来了?”
“这女子都做了太子妃了,承王便是再好,能比得上太子?这天盛国太子妃又不是没脑子,一旦事情败露,那可是九族灭门之祸,我看这事不靠谱。”
“是啊,听闻这天盛国太子妃对无双太子是痴情的很呢,怎么会和承王勾搭在一起,给无双太子戴绿帽呢!就算真有此事,那也不可能闹得满国皆知,皇家脸面可是比啥都重要的,我看这位小兄弟就算是想引咱们关注,想出个风头,也不该编造这等不靠谱的荒唐事糊弄咱们啊。”
“嘿嘿,我看不一定,这女人水性杨花的多了去了,听说天盛国的无双太子常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而且平日根本就不住在了东宫,这太子妃年纪轻轻,貌美如花,空闺寂寞,忍不住便和小叔苟且厮混,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