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两年那些不利于李眉雪的流言都断干净了,一夜之间,李眉雪与温玥伉俪情深的佳话传遍了整个燕京。
名不见经传的破道观中,年老的道长慈爱地摸了摸温念安的头,向燕淮安信誓旦旦保证道:“阁主放心,这一个月我定会护住她们。”
李眉雪感激道:“多谢道长。”
燕淮安凑到她前头,意味深长道:“淮安才是阁主……”
李眉雪挑了柳眉,向那老道又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道长了。”
温丞相去世的第二十一天,封后大典第二次举行,典礼比之第一次堪是云泥之别。新后却换了姓名。听说是一个叫温如是的舞女,从广德楼出来的,看样貌竟与刚刚去世的温丞相又三分相似,于是一本内容为燕淮黎与温玥之间不得不说的二三事的野史在民间广为流传。
对此燕淮安十分不满,谁让燕淮黎非要帮她易容,结果易容成这副模样。这一不满,在洞房花烛的前半夜硬是没让某只大尾巴狼得逞,给他从床上轻飘飘踢了下去。不巧,后半夜大尾巴狼可怜兮兮躺在地铺上,正琢磨着怎么扑上去呢,天公作美,他身上的毒性发作了。他没有立刻展示自己的意图,装模作样忍了会儿,才可怜巴巴哼出一声,果然,将床上本来心安理得地睡着的人心一紧,乖乖自取灭亡。
从此大尾巴狼将本就深谙的道理又划了划重点,再也没被从床上踢下去过。
对待自家武力值爆表的娘子还是得来软的。
温丞相去世的一个月后,在名不见经传的道观领着女儿出家的李眉雪再次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带着女儿留书出走了,信里说,她与女儿都不想再被打扰了。
这一个月每天去三次探望的南倚竹望着对面北顾风叹了口气,温玥是他多年的兄弟,李眉雪简直是他若留在闺阁里的翻版。他晚上在自家亭子里望着湖水望了一夜,次日,顶着一双青黑的眼眶暗地里去了祖父在广德楼的藏身之处。
广德楼实际上是老南相置办起来的,归温玥所用,温玥去了,这里的主子就理所当然的变成了燕淮安。然而不管归谁,老南相一句话,整栋楼都将不存在——楼里的人都是受过他恩惠才愿意留在这儿的江湖人。所以说,到头来,这楼的主人只有一个。
老南相本名南子骞,诗情画意的名字配了古板深沉的一生。南倚竹到的时候老南相正在自己的屋子里练字,花甲之年,还能这样坚持着年少时的习惯的人寥寥无几,老南相就是一个。
“祖父。”
“嗯。”
老人花白的头梳得一丝不苟,将睿智明透的眼睛从大纸上挪起来又落下,给最后一笔完成了才收了笔,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直视南倚竹“查出结果来了?”
南倚竹恭敬垂首“是。”
“如何”
“非假。”
老人盯着南倚竹,盯着这个被自己逼着顶天立地的小丫头片子。她小的时候他还抱过她,小小的,软软的,现在已经和自己变得一样,又冷又硬,他恍然想起年轻时老南夫人骂他的话,竟给他说成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那时候觉得有辱斯文俗不可耐的东西,现在想起来竟然恨有趣。
人老了,心也软了。所以他难得笑了笑“那就希望,温玥那孩子在另一个地方能过得很好罢。”
南倚竹偷偷瞥他,见他挥了挥手,识趣地推门走了,留下南子骞倚在椅子上,想着燕淮安与自己的交易。
燕淮安是个有趣的孩子。被教养的很好。她说即使不登上皇位,这天下也是燕家的,老皇上的,这天下也会很好。
南子骞闭上眼睛,人老了,就爱犯困了。
他不是迂腐之人,如果真能像燕淮安说的那样,这天下也就不必再易主了。
就是这二十多年的筹谋有些可笑。
长了皱纹的嘴角因为感到这可笑,扬起一抹笑,沾着几十年的苦意,散在风中。
温丞相去世半年,燕淮黎与燕淮安同钱道庭蒋元山的角逐已经升级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随着燕淮黎于燕淮安实力的迅速扩增,钱道庭逗弄的手段愈发阴狠激烈,一次一次,令燕淮安他们损失惨重,又更好的崛起。值得庆幸的是,温玥被燕淮安关着关着就习惯了,逐渐失去了反对燕淮黎筹划的心思。在一处外有众多暗卫把守的僻静峡谷与李眉雪生活的很好,听说已经成了老头儿的关门弟子,正在琢磨着怎么给李眉雪养好身子,让她顺利生下第二胎。
燕淮安觉得,是时候与钱道庭谈一谈了。
第66章 红了樱桃绿芭蕉
临行的时候燕淮黎正在摇椅上搭了张薄被纳凉, 见她从御书房里出来眼睛朝她这半睁未睁地瞥了瞥,淡淡一笑,又打了个呵欠, 重新懒洋洋地睡了过去。
燕淮安走到他面前在他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不再扰他, 直起身,示意候在一旁的西津好好护着他, 悄声离去。
她前脚迈出宫门,燕淮黎那里后脚就有一个着鹅黄云衫的人影鬼鬼祟祟地靠近, 被西津第一时间发现, 三两招尘土飞扬,扣下扭送到燕淮黎的面前,燕淮黎没待人唤,霍然睁开那双清明的眸子, “瑶音。”
蒋瑶音一笑,不满地耸耸肩,仿佛想要将肩膀上紧紧押着她的那双手抖落下去,“好久不见, 咱们好好说会儿话呗。”
燕淮黎一叹“是好久不见了啊。”
并没有替她解困的意思。
于是蒋瑶音又道:“我的皇上,你可知这一年来淮安背着你做了多少小动作!还处处防着我过来见你!啊!”
她腿弯突然被踢了一脚,狠狠跪在地上,石板被她膝盖下坠的力道震得四分五裂,西津又在她的腹部添了一脚,冷冷望了燕淮黎一眼, 才道:“不许说主子坏话!”
蒋瑶音感觉自己的膝盖骨都要被震碎了,剧痛席卷,她苍白了脸颊,恨恨望了西津一眼,亮出此次来的底牌,对燕淮黎道:“你可知道淮安刚才出去是为了什么?”
燕淮黎饶有兴致道:“为了什么?”
“为了去蒋府见义父!他们要合作!就在今日谋反!”
“哦?”一双桃花眼眯了眯,在阳光下细细碎碎散着波澜,“合作?”
蒋瑶音的肚子上又狠狠挨了一脚,她捂住伤处闷哼一声,眸子里闪着怨毒的光,忍痛闪身到燕淮黎更近处,悄悄瞥眼西津,见她面无表情站在原地,并未跟来,以为她是怕了燕淮黎松了口气。
她痛得直吸气,说话也微微颤抖,快速道:“是!合作!咱们斗不过他们的……淮黎,我的人都留在宫外接应,咱们快逃罢!”
燕淮黎缓缓从摇椅上站起来,将绯红薄被搭在椅臂上,不紧不慢走到蒋瑶音眼前,蒋瑶音痛得站不起来,不得不仰视他,听他道:“为什么要逃?”
他越过她,对西津道:“处理了罢,还有宫外那些人。处理完了咱们去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