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什么,你肯定知道。”老者道。
沈默摇摇头,老头暗骂一声,提高嗓门道:“账本!我要账本!”
“没了,烧了。”沈默咳嗽道:“你这么大本事,一定看过当时的报告,赵贞吉把我逮了个正着,我的手下一个没跑了,要是账册还在,早被他拿去邀功请赏了。”
“还想狡辩!”老者冷笑道:“其实跟你去的人里,有一个漏网的,这个你敢否认么?”
沈默心里咯噔一声,这一点是赵贞吉也没有注意到的,怎么他就发现了呢?兀然想起朱十三说过,锦衣卫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来绝对是他们内部泄露的情报……又抓人又泄密,这么高的参与度,如果没有陆炳点头,那就是十三太保脑残了。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便呵呵笑道:“若是有漏网的,你找出他来便是,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干什么?我身上又没有账册。”
‘我要是找得着就好了。’老者无奈的暗骂一声,冷哼一声道:“你刚中了举,又订了婚,人生正好着呢,说吧,那人在哪里,怎么找到他?只要告诉我,马上恢复你的自由。”
“我真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沈默撇撇嘴道:“如果你愿意,就去杭州找找看,能找到也说不定。”
“混账!敢耍我!”老者暴跳如雷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便怒气冲冲的吩咐左右道:“用刑吧,有什么花样都使出来,就是百炼钢,也给我化成绕指柔!”
老东西说到做到,沈默前生今世都不曾想象的炼狱便开始了……他被人用鹅毛挠脚心整整半个时辰,不知笑昏过去多少次;他被人强灌凉水、倒吊、不让睡觉……甚至用长长的银针,刺他的穴道,将他一下就痛晕过去……在这种折磨下,每一秒都那样的难捱,沈默根本不知道已经过了过久,自己还能撑多久,他昏昏沉沉地的躺在地上,周围是一片死寂。一点惨淡的日光从窗棂上透进来,正好投射在他的脸上,他试图挪动一下,躲开这日光,但没有成功,因为经过这些匪夷所思的酷刑,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灵魂,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比刑罚伤害更大的,是对灵魂和尊严的亵渎。对于受过两世精英教育的沈默来说,这种精神凌迟比直接鞭打更无法接受。
他不知昏过去多少次,每一醒来便又听他们问:“那个人在哪里?”“账册在哪里?”沈默其实是很怕疼的,但在此之上,他还是个极钻牛角尖儿的人……要招我从一开始就招,如果现在招了,这么多苦头不就白吃了?就凭这这股拧劲儿,他一直支撑到现在。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哐哐的靴子声响起,沈默的心一阵阵剧烈收缩,他知道,又来了……便听那络腮胡子冷笑道,“沈公子真是好硬的骨头啊,这么长时间了还不开口,不过你放心,某家通晓各种刑法,别说是你,就是神仙金刚到此,也是要开口的。”说着示意将沈默扶起来,困在十字架上,慢慢踱至他跟前道:“哎,沈公子,这些日来,兄弟对你也是佩服得紧。你是聪明人,岂不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么?自古刑不上大夫,你这样的贵人,不到逼不得已,我是不会杀的。你说出实话,那天的承诺依然有效,而且这次再多十万两银子!人活一世,吃喝玩乐,有了这笔钱,一辈子都不用愁了!”
见沈默沉默不语,那络腮胡子冷笑道:“好吧,看来今天外甥打灯笼,照旧了……这次的刑罚,很简单。”说着嘡啷一声抽出刀,为他描述道:“我要一刀割在你的手腕上,让鲜血咕咕流出,直到流完为止。”说着压低声音,阴测测道:“我要割了!”
沈默只觉着手腕一凉,然后刺痛,便听到血滴在地上的声音。
沉重的呼吸声混杂着恐怖的滴答声,沈默感觉血液从身体里流淌,体温也越来越低。恐惧的感觉霎时涌遍全身,让他忍不住一阵阵的痉挛,便听那络腮胡啧啧有声道:“已经流了一地了,估计再流这么长时间,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沈默喉头咯咯作响,显然已经恐惧到极点了,又听那人道:“再不说就来不及了。”
那人见沈默嘴唇翕动,以为他要说话,登时大喜,凑过去一听,却只听他反复念叨一句:“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你不敢杀我……”然后便吓昏了过去。
“他妈的!真没见过这种怪物!”那络腮胡子彻底崩溃了:“到底是胆大包天,还是胆小如鼠啊!”
当沈默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换了地方,躺在软软的床上,头顶是华丽丽的帷帐,还能闻到淡淡的安神安息香的味道,就像从一场长长的噩梦中醒来一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