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壮志豪情,让徐海羞愧不已……此时,旋律又渐渐柔缓下来,变得无比抒情,翠翘也不再歌唱,而是双目柔情无限的望着徐海,就像等待伴侣的雌雁,愿与它生死与共,比翼双飞……原来他不是孤单的一只……听完琴,徐海已经明白了妻子要说的话,她希望自己不要因为一时的挫折而颓废丧志,要学那大雁在痛苦中也不放弃,总有一展胸中抱负的机会,而她则愿做专情的雌雁,长伴左右,永不分离。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得妻如此,别无他求!
徐海激动的望着自己的妻子,嘶声道:“翠翘,这辈子有你,我徐海死而无憾。”
王翠翘收回双手,朝他温柔笑着:“你荣我荣,你辱我辱;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徐海只感觉胸口一阵热血沸腾,虎目含泪道:“翠翘……”
短暂的温存之后,徐海问起妻子,现在是怎么想的。
“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永远支持你。”王翠翘柔声道。
“哎,”徐海叹口气道:“原先我一直想遂你的愿,接受朝廷的招安,哪怕在官府治下,做个顺民,能跟你过一辈子,我也心满意足了。”
“那现在呢?”王翠翘轻声道。
“现在?”徐海恨恨道:“谁知那沈默从一开始便没安好心,把我耍得团团转,还引诱我身边人叛变,这种人的话能信吗!我们要是真过去了,定然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两军交战,无所不用其极,这是无可厚非的。”王翠翘轻声道:“重要的是,沈大人代表朝廷做出的承诺,会不会算数呢?”
徐海一下子愣住了,他一发觉上当了,便对沈默失去了信任,但想起当初‘总督受降、圣旨加封’的承诺,如果到时候胡宗宪和圣旨真的到了,还怕他反悔不成?
徐海不禁一阵心动,但想起某人,又恨恨道:“他把我的亲人勾引叛变,这仗怎么算?”
“你说梁山和莲心?”王翠翘轻声问道。
“是啊,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徐海点头道:“要不是他们俩反水,我能被玩得这么惨吗?”
王翠翘轻轻摇头道:“其实莲心走之前,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他们并不是背叛了你……”
“那是什么?”徐海沉声道。
“我跟你说,那‘梁山’其实是江西大侠何心隐。”王翠翘轻声道:“为人嫉恶如仇,深恨倭寇之害,立誓要协助朝廷扫除倭患;我那妹子嫁狗随狗,也跟他一个心思,两人便主动请缨,来你这里卧底。?”
“何心隐?”何大侠的名声大得很,对这个名字,徐海还是有所耳闻的,不由恍然:“怪不得这几年听不到他的名号了,原来跑到我身边来了。”
“是的。”翠翘点头道:“人家的心思可从没动摇过,哪谈得上背叛呢?只是咱们中了人家的反间计而已。”
“他们骗了你,你不生气吗?”徐海瞪大眼睛道。
“一开始挺生气,”翠翘轻声笑道:“但莲心跟我说了句话,我就一点不气了。”
“什么话?”徐海问道。
“她说,他们两口子已经完成了身为间谍的使命,接下来便是要尽妹妹、妹夫的责任,全力帮我们度过这个难关了。”翠翘轻声笑道。
“这话你信?”徐海道。
“我信,”翠翘笑道:“你想,她们可以挟持我,一起离开这里,然后要挟你投降,却因为顾忌我和孩子,没有这么做,是不是已经站在咱们这边了呢?”
“你呀……”徐海宠溺的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就是太善了,比菩萨还要善。”
“罪过罪过,别瞎说。”翠翘赶紧双手合十道,却又忍不住笑道:“如果我是菩萨,那你就是我的护法金刚,对不对呀,明山大和尚……”
“好啊,你敢取笑我!”徐海放声大笑,作势欲呵她的痒,夫妻俩笑闹成一团,将忧愁抛到了九霄云外去……第二天,与王直齐名的差天平海大将军徐海公告天下:无条件向官府投降,无条件接受官府改编,听候朝廷处置……消息很快传遍天下,东南百姓家家放鞭庆祝,比过年还要喜庆;但有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向来是倭寇中战斗力最强的徐叶辛系投降,对整个倭寇界的震动不啻于大前年的那场大地震,使所有倭寇魂飞魄散,几乎同时撤回了海岛,偃旗息鼓,丧失了与官府对抗的勇气,战乱已久的东南大地,竟然重新迎来和平……虽然不知能持续多久,但对老百姓来说,能多享受一刻安定,便是上苍的恩赐了。
消息传到胡宗宪了那里,传到了京城,所有人都难以置信,胡宗宪目瞪口呆,想不到沈默真能做到;徐阁老默然不语,然后便写信给家里,绝对不许跟沈默过不去了,这家伙实在太危险了;严阁老瞪起了昏花的老眼,命人将事情的经过细细讲来,然后苍凉感叹,自己大明第一厚黑高手的美名,此后终于只能让贤了。
而我们嘉靖帝皇帝,听到消息便闭关谢天,只是道心激荡之下,不停的怪笑连连,让殿外的李芳和陈洪毛骨悚然,心说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