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块飞檐,连甲板都不是。”更多的人大摇其头道:“只能说明遇到风浪被刮掉了,却不能说明船毁人亡!”
官员们便争论起来,但反对现在就下结论的要占大多数,而且四品以上的大臣,更是一边倒的反对。
这种情形让万历脸色很不好看,他瞥一眼同样脸色难看的张四维,闷声道:“说得都有道理,现在就下结论确实有些早,但要是永远没有消息,难道就永远这么吊着?总要定个时限吧。”
于是大臣们开始引经据典,有的从《周礼》上找依据,有的从《皇明祖训》上搬教条,还有的更是从一些只闻其名、未见其文的古书上翻典故,一个个口若悬河,如数家珍,你要是没个古人撑腰,都不好意思开口。
万历皇帝也算是看了不少书,但比起朝堂上的冠带之臣来,还是根本没有插嘴的地方,结果早朝下来,生了一肚子闷气,也没讨论出个结果来。
下了朝,他让人把张四维叫到东暖阁,劈头盖脸的痛骂道:“你不是说,官员都是见风使舵,谁还会为个死了的沈默,得罪皇帝?结果怎样,大有人在!”
“皇上息怒……”张四维缓缓道:“臣也没料到,竟然还有那么多人痴心不改,依然眷恋着沈阁老。”
“哼……”万历不屑的哼一声道:“朕看他们还没睡醒,得让他们清醒清醒了了!”
“皇上所言甚是。”张四维沉声道:“要想开创一番新气象,第一件事情是使朝廷摆脱沈默的影响。那沈江南的躯体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但他的影子仍然笼罩着这个朝廷。朝中的文武百官,无不出自他的荐拔,因此这些人,都心存侥幸,指望着他还能再回来。怀着这种想法的人,如何还能尽忠皇上,恪尽职守?好在天助皇上,明年便是京察之年,正好借此机会,将朝臣梳理一遍。”说着压低声音道:“皇上不妨现在就下一份《戒谕群臣疏》,敲打大臣一番,大部分人就会知道敬畏了。”
“京察……”万历闻言惊喜道:“好主意!四品以上由朕定去留,这次非把他的同党都撵回家去!”说着摩拳擦掌道:“你回去后,代朕起草那个《戒谕群臣疏》,然后明发邸报!给那些不开眼的家伙醒醒神!”说完他一拍桌子道:“还有那些个地方上的督抚,军队的总兵,大都是出自沈默帐下,朕不放心,都得换换!”
“这个不能操之过急。”张四维道:“朝廷和地方、军队同时换血,可能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混乱。那些督抚、还有总兵,确实都曾是沈默麾下,但现在他人不在了,他们群龙无首,没有那个作乱的胆子。还是徐徐图之,待朝中稳定了,再将地方上的督抚或调或谪,慢慢发落。”顿一下道:“就连朝中的大臣,也不当一次贬谪太多,否则朝中无人可用,到时候就麻烦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汉子满街跑,朕还怕没人当官?”万历不屑道。
“人当然有的人,可人才难求……”张四维轻声道:“沈默这些年,是用了不少私人,也用了很多人才,这些人可以为皇上所用的话,还是要尽量争取的……”
“朕知道……”万历挥挥手道:“方才不过是一时气话,到时候自然要斟酌去留。”
“皇上英明。”张四维道、“除了人事上的调整之外,还应该有政策上的变动。”万历却意犹未尽道。
“皇上有何高见?”张四维问道。
“以朕看来,沈默当国,看似四海升平,人人称颂。”万历沉声道:“但实际上,他是拿朕和朝廷的利益卖好臣下,自然能讨得众人的欢心了。”
“他敢把朕的银子拿去给百官发福利,真是耸人听闻!”万历提起来就一肚子气道:“还有他设立的那些冗官,乱给的那些恩赏,资助的那些书院,瞎搞的什么免税……朝廷的钱不是他的钱,他当然不心疼,可朕心疼!”
“……”张四维这个汗啊,连忙劝谏道:“皇上说的对,但这些定规还是不动的好!”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