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她不过就是会跳个舞罢了,若单论相貌,您只会比她强,不会比她差呢!”小月不服气地辩驳道。
“傻丫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岂能是样貌所能决定的。”初雪正要再说,突然发现前面的小径上,走来两个年轻男子。
走在前面的,一袭宝蓝绸衫,面如冠玉,玉树临风,正是林润,而身后之人比他稍高半头,只露出一袭青色的衣角,却看不见庐山真面目。
只听得林润边走边道:“银欢的舞姿,不应该是凡间所有,待会你一瞧便知——”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近到初雪主仆二人面前。
林润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初雪,便道:“这位公子,你们先请。”说完,便退到小径旁边的草地上。
初雪抬眼往前一看,脑子不由得嗡地一声,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头顶。
林润这一让道,身后的男子赫然露出身形,一袭青衫,英武俊朗,正是张居正。
怎么会是他?怎么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他?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初雪一时竟然怔在了当场。
张居正见林润要给前面的两个少年让道,微微一笑,也要走下小径,抬眼间,忽然觉得面前的少年表情奇异,再仔细一看,他的脸色刷地就白了。
小月这时也认出了张居正,急忙跑到他面前:“张公子,怎么会是你?你回来了?”
张居正定了定神,方冷冷地道:“小哥是谁?咱们见过么?”
“张公子,我们是女扮男装——”
“小月,别说了!咱们回去罢。”初雪喝住了小月,低了头,匆匆走过他的身边。
张居正用眼角的余光注视着她,擦肩而过时,竟然没有一丝的停留,心中登时一片刺骨哀凉,在这个女子心中,自己的份量就如此的轻如鸿毛,不屑一顾么?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在乎?
三年了,他踏遍江南江北,走遍长城内外,不管是在繁华的街市酒楼,还是荒凉的古庙荒村,只要是一人独处,眼前挥之不去的,总是那张清艳的面庞.
原本是立誓不再回京城的,可是,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无形的引力推动着他,到底还是回来了。
林润见他脸色苍白,神色怔忡不定,上前轻声道:“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张兄,你该看开了!”
张居正惨然一笑:“我只是猝不及防,再也没能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若是在王府里碰见了,绝不会如此失态!”
林润暗暗摇了摇头,眼神中有着明显的了然和悲悯:“她嫁给裕王已经三年,说不定连孩子都有了,时间应该会改变一切。”
张居正苦笑:“你与表妹自幼青梅竹马,毕生不用体会爱而不得的苦楚,为兄最是羡慕你这一点!”
“人生不如意事十有*,你少负才名,一路科举得意,又岂是小弟能比得了的,老天爷给你一样东西,必然就会让你失去另外一些东西!”林润半是劝慰,半是感慨。
张居正长吁一声,转了话题:“时候不早,不要耽误了你要办的事情,说起来,这银欢的名头我之前也曾听闻,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和她相熟,是因为她请你作画的缘故吗?”
第68章 心结
林润见张居正问起银欢之事,便道:“银欢是我的世妹,她父亲与我父亲当年乃是生死之交!”
“这么说来,你和她自幼就相熟?”
林润点了点头:“银欢的父亲临终之际,曾托人捎给家父一封书信托孤,待我父亲派人寻到江南时,银欢母女已经不知所踪,此事,家父耿耿于怀十多年,如今卧病在床,最放心不下的,依旧是银欢。”
张居正道:“以你们家的财力,完全可以为她赎身的。”
“我早就对她说了,要将她认作义妹,为她赎身,再找个好人家嫁了,为父亲了结这桩夙愿,可是,她就是不愿意。”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银欢的院门前。
雀儿开了门,将二人迎了进去,银欢此时早已淡淡地上了妆,换上了一身天水碧色的舞衣等候着他们。
简短的寒暄过后,两人便一起观看银欢的舞。
依旧是那片草坪,依旧是那所秋月亭,只是观众只有*二人。
林润手中握着画笔,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灵动的身影,捕捉着一个个美妙的瞬间,刻在脑海里,最后定格在画纸上。
张居正却没有被她绝世无双的舞姿所吸引,他脑海中不断回想的,依旧是方才的那场巧遇。
初雪怎么会女扮男装到这青楼里来?看样子,也是来找银欢的,她和银欢能有什么关联?等会银欢跳完了舞,要不要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呢!
抬眼再看银欢,只见她虽然不停地旋转飞舞,可是一双美目却始终定格在林润的身上,仿佛台下只有林润一个观众。
看着看着,张居正就明白过来了,原来,这姑娘深爱着林润。
天下间,再没有眼神更能出卖一个人的心。
他也曾经被人这样注视过,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淡然居附近的那条小巷,漫天晚霞的光影之下,初雪的眼睛黝黑地闪着光,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那目光让他沦陷至今,依旧难以自拔。
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牵痛,他站起来,信步向园中踱去,反正人家这场舞也不是跳给他看的,走开也无妨。
他站在假山旁的海棠树下,一心盘算着跳完舞后,看看能不能从银欢嘴里探得些初雪的境况,却见银欢突然走出来秋月亭,来到银欢面前,两人不知说些什么。
又过片刻,却见银欢突然掩面离开,飞快地从海棠树下奔过,虽然只是擦肩而过,可张居正还是一眼就看见了她在哭。
林润也不去追赶,只缓缓来到他的身畔,轻声叫道:“张兄,咱们该回去了。”
“林润,你把人家姑娘欺负哭了。”
林润面现尴尬之色,轻轻咳嗽了一声,强笑道:“让张兄见笑了。”
“这姑娘不肯让你赎身,是不是因为你始终不肯接受她的情意?”
林润点了点头,低声道:“她总是问我,将她赎出去之后,如何安顿,我——我待她只当是妹子,又能如何安顿,只好说要找个好人家将她发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