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一双美丽的凤眼中闪烁着得意的,幸灾乐祸的光芒,张居正一阵厌恶,他低声道:“不管别人有没有身孕,我只遗憾一件事,那就是——我的儿子为什么偏偏托生在你的肚子里!”
说完这句话,他就站起身来,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就扬长而去。
玉容在房中怔了良久,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的哭声惊动了院子里伺候她的乳母,乳母慌忙跑进房里,一把将自家小姐抱进怀里,不停安慰:“小姐呀,你怎么又跟姑爷吵架了?我不是天天都劝你么,要温柔和顺,男人家都喜欢妻子贤惠。”
玉容抽噎着道:“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根本就装不下一个我,我就是再贤惠,在他眼里也是不能跟李初雪的一根小指头相比!”
见她公然嚷出李初雪三字,乳母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又紧张地向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小声道:“你是疯了么?以后若是这般口无遮拦,这身家性命你要还是不要?”
玉容楞了楞,这才醒悟过里,李初雪早已不是那个不受待见的贵妃,而是母仪天下的太后娘娘,皇帝的亲娘,自己若是对太后不敬,那后果——
想到这里,她的双眼泛红了,咬牙切齿地道:“妈妈,我只恨老天爷不长眼睛,怎么居然就让那个贱婢的儿子当了皇帝。”
乳母叹息道:“这就是命,谁又能说得准,咱们家大人是先皇的托孤大臣之一,以后定然要经常与太后娘娘见面商议国事。”
“岂止是商谈国事?那贱婢还亲自指定了他做皇帝的老师,这下可好了,近水楼台先得月,奸夫淫妇,**,说不定哪天又能弄出一个孩子来呢!”玉容恨恨地道。
乳母正色道:“就算他们真的有染,你也不能再干涉此事了,小姐呀,你须得以林家满门老幼的性命为重啊,那皇帝的亲娘,就算做出了有伤风化之事,你以为皇帝会承认么?你以为大臣们会去彻查么?”
玉容凄然一笑:“妈妈,我当然明白,可是,我若不在你面前说出来,真的要憋死我了,我就看着,他们的爱情到底怎么个地老天荒法,我就不信,她一个寡居的太后,还真敢和人通奸了!”
第174章 冷淡
豹儿登基之后,就搬进了乾清宫居住, 因为他年纪幼小, 初雪不得不日日在乾清宫照料他的日常起居, 只得把顺姐和君哥给忽略了。
好在若芙对她心中不存芥蒂, 又非常喜爱孩子, 便主动跟初雪说:“你尽管在乾清宫里好好照料皇帝, 那两个孩子我给接到我宫里去,跟虎儿做个伴, 既开心又热闹, 岂不是好?”
初雪闻言,虽舍不得顺姐和君哥,可自己肚子里毕竟还有一个,两边奔波劳累,伤了胎气可不是玩的, 只得含笑称谢了。
随后,她就搬到了乾清宫里, 随身只带了冯保和小月以及几个粗使宫女和太监,林嬷嬷则带着其余几个大宫女到清宁宫里照顾顺姐和君哥去了。
皇帝的日常工作, 当然是上朝下朝批阅奏折了, 豹儿才八岁年纪,自然谈不上什么处理朝政, 不过就是每日上朝做个样子, 下朝后跟着张居正读书罢了。
这下可忙坏了张居正, 又要处理政务, 又要给皇帝上课,简直满得连喝杯茶的功夫都没有,好在他的一个同窗开口推荐了一个叫申时行的翰林院编修,此人是前科的状元,才高八斗,且年轻,精力充沛,工作又清闲,由他来一起担任帝师之职,着实让张居正轻松不少。
在繁忙的政务之余,张居正其实是渴望在乾清宫里教授小皇帝的。
距离上次行宫一别,又是四个多月了,心里的思念与日俱增,明知道初雪此时腹中怀着别人的骨肉,却依旧渴望见到她。
可惜,一连两个月,尽管他跑御书房跑得勤,却一次也没有在那里见到过初雪。
张居正有些纳闷,小皇帝在书房里一呆就是大半天,一日三餐起码有两餐都在书房里用,更别说素日里的茶水点心,还有他的功课进度,这些,难道做娘的统统都不关心了?天下哪有这样的母亲
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之后,终于有一次,他憋不住了,问小皇帝:“陛下,您每日的饮食起居,太后娘娘不过问么?”
“自然是过问的,只是母后说她不方便和外臣见面,每日里都是让小太监仔细的报给她,我每日里吃的茶点羹汤,都是母后亲手做的呢,张先生,你吃过我母后做的点心么?可好吃啦!”豹儿仰起小脸,天真地回答老师的话。
不方便和外臣见面?外臣?张居正的心像是被重物击中,隐隐做痛起来。
外臣?这书房里,能称得上外臣的,只有自己和申时行了,她要刻意躲避的,当然不会是申时行,那么,她这般刻意躲着自己,又是为了什么?
皇帝已死,杜太后老迈不问世事,陈太后与她素来交好,她现在贵为天下之母,想见一个人,谁又能阻止得了?谁又敢有半句非议?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却开始躲避自己了,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若说是因为她怀了先皇骨肉,可之前的三个孩子都是先皇骨肉,也没见她忘了自己啊。
张居正被这个问题折磨着,在一日比一日更深切的渴望和失望中,快要爆炸了。
终于,他决定去找她,当面问个究竟。
这日,等皇帝下朝以后,他来到乾清宫外,正式求见太后娘娘。
他一个托孤大臣,又是皇帝的老师,求见太后,谈谈小皇帝的教育问题,或者是朝政上的事情,都是再理所当然不过,太后若是拒绝见他,反倒显得不妥。
果然,不消片刻功夫,冯保就出来了,对他道:“张大人,太后娘娘有请。”
他深深看了冯保一眼:“冯公公近来是不是挺忙的?”
冯保机警地看了看左右,嘿嘿笑道:“是啊,前段时间太后娘娘刚搬到乾清宫,诸事都要安排,她老人家又有了身子,做奴才的,自然是能不让主子操心,就不让她操。”
听到身孕二字,张居正的眼神明显地黯淡了。
冯保见了,心中暗暗叹息,其实,他何尝不想亲口告诉张居正,太后肚子怀的正是他张家的骨肉,可是太后早已洞悉了自己的心思,千叮咛万嘱咐,此事绝不能让张居正知道,于是他也只好沉默了。
一路无话,很快就到了初雪平日里议事的偏殿门口,小太监通传过后,张居正一脚跨进了偏殿。
只见初雪一身华贵宫装,在上首正襟而坐,敛着秀眉,手里捧着一卷书在看着。
张居正心中有些不快,她明知了自己来了,却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硬着头皮跪了下去:“臣张居正,叩见太后娘娘。”
“张爱卿平身,小月,给张大人看座。”初雪语音淡淡。
小月忙给张居正指了右下首一张花梨木圈椅,让他坐了。
张居正谢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一时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爱卿,你求见本宫,想必是有什么要事,这就说罢?”
张居正看了看左右,且不说小月,这殿里无声伺立的太监宫女一眼望去最少也有十几个人,这些人看起来面无表情,可实际上个个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否则也没有资格在太后身边伺候,这叫他如何说起?
难不成要当着这些人的面问她:太后,您怎么会怀上了先皇的的骨肉?或者是:“太后,您为什么躲着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