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的旧事了,记不仔细了。不过后头魏国公将此事压了下来,渐渐也便没人再提。”
“这样说来,这里头的水真是深得很!”
“小声些,我听闻魏国公世子就在这驿站里。世子爷当时年纪小,大约是不知这许多内情的。回头被世子爷听见了,坏了人家和睦,你担待得起?”
驿站里还住着旁的过路官员与家眷,陆听溪确定这两个声音她并不认识,不过这并不重要,要紧的是说话的内容。
她只知谢思言的母亲早逝,却没听过内中有什么秘辛。
等那两个说话的人离开,她也悄声回房。
重新躺回床上,却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梦中提示统共三条,如今她只完成了前两条,还剩一条暂时无法去做——第三条是丙戌年,庚寅月,甲辰日,赴河间府景州吴桥县,而现在还不到时候。不过她如今身处阜城,阜城距景州的吴桥县极近。
她忖着要不要顺道往吴桥去看看。
不知不觉入眠。拂晓时,她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她做了个噩梦,是关于谢思言的。
她梦见谢思言查明了他母亲当年故去的真相后,与魏国公闹翻,耽误了次年的会试,因此蹉跎了三年。这三年里,他意志消沉,浑浑噩噩。等到三年后,他虽在会试与殿试中力拔头筹,但性情已然大变。后来入仕后,行事不择手段,阴狠毒辣,不几年便站在了官场的权力巅峰。
此时的谢思言已经无人可撼,但也没了一丝人情味,手腕铁血,众叛亲离,人人避他如洪水猛兽。后来广西出了叛乱,朝廷连着换了好几个主帅都拿不下,他亲自前去平叛,不上半月便平了乱。然而他此时性情极端,又因素日作风,在民间恶名昭彰,在归京途中遇袭,遭逢大规模民乱,最终竟是跟那群暴民同归于尽。
陆听溪额头冷汗涔涔。
什么乱七八糟的梦,简直荒唐,漏洞百出。
不过谢思言一直以来都只认为他母亲当年是病故,并不知晓什么内情,这一点她可以肯定,他从前曾跟她提过他母亲。
再有半年,谢思言就要去考会试了,倒是正跟昨晚那梦的时间点接上。
若是照着这梦的发展,谢思言不久之后就会发现他母亲当年的死另有内情。照着他的性情,必会彻查到底。那之后岂不是会跟魏国公闹翻进而耽误会试?
陆听溪倒抽一口气。
这梦虽荒谬,但因着先前那个梦,她总觉不能轻忽。总归照着这般发展下去,很可能是指向一个不利的结果。为策万全,她得想个法子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发红包,截止到1号17:30。
一切都是感情的催化剂。
啊感觉照着这个更法,完结简直指日可待。
蟹老板:你就不能让我媳妇做点关于我的卿卿我我的梦吗?
作者菌:那种梦在你媳妇看来可能是噩梦→_→蟹老板:(╯‵□′)╯︵┻━┻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一件事确实可能影响一个人的终身。
谢思言那样不世出的天纵之才, 即便没有家族的帮持, 也照样能登上巅峰。这样一个人, 不该是那样的结局。梦境太过真实,她醒来许久, 眼前还是谢思言那冷漠森寒的眉眼。
那样阴鸷的眼神, 令她不寒而栗。
她醒来前看到的场景也让她心惊。谢思言浑身浴血, 满目的红。鉴于前头那个梦, 她总觉这个梦境也有可能成真, 一整日都琢磨着此事。
三日后途径吴桥,陆文瑞因着不急赴任,带着妻女在城内闲逛。
吴桥位于河间府南端, 隶属于景州, 有“人间游乐无双境,天下杂技第一乡”的美称, 城内杂耍、百戏云集,海陆商贸繁荣。入目可见各色南北商人甚至异域商客穿行道上。
陆听溪倒无心游赏。她发现谢思言下了马车后就没了人影, 也不知去了何处。大抵是因了昨晚那个梦,她如今格外关注他。
她正心不在焉看人捏面人儿,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悚然一惊, 回头就对上一张狰狞的开山莽将面具。
开山莽将是最为凶猛的镇妖神之一, 五官极度夸张, 这面具又做成了深红色,乍见之下,极是骇人。
面具取下, 露出谢思言一张风神俊朗的脸。
陆听溪拍拍胸脯,抬头瞪他:“吓我一跳!”
“胡说,你那么迟钝,怎么可能被吓到。你还记不记得,你幼年玩黄鹞吃鸡,总是被抓,从没赢过。”
陆听溪撇嘴:“说不定你反应更慢,我从没见你玩过黄鹞吃鸡,你玩这个不一定就比我好。”说着话又是一顿。
魏国公对谢思言要求严苛,谢思言儿时纵真想玩什么游戏,怕也是不能的。
谢思言仿似并未发觉她的心思,招呼她一道去四下里转转。她左右看看,确定爹娘不在附近,才带了檀香,跟在他身后混入人群。
街市上人烟凑集,熙来攘往,嚷闹喧阗。
谢思言穿梭人潮时,往后头瞥了眼。少女缀行身后,他往左一点,她也跟着向左偏行;他往右一点,她也随之靠右。
活像个尾巴。
他蓦地顿步,少女一时不察,果然一头撞上了他后背。
“为何一定要跟在后头,而不走在我身侧?”他回头看向正给自己揉额头的少女。
陆听溪道:“人太多了,你在前面开路,我走得省劲。”
她实则是在想昨晚那个梦,思忖着此事如何能解。谢思言心思过于缜密,她不敢走在他身侧,怕他瞧出什么,她不好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