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正斌朝着小姑娘离去的方向望了眼,轻笑。
他倒要看看陶依秋能否嫁入楚王府。
陆听溪归家后就给谢思言写了信,最终又思虑着在末尾加了些宽慰之语,这才送出。
转日,谢思言就收到了小姑娘的信。
从头到尾逐字看罢,他沉吟良久,提笔写了封回信。
随后,他开始收拾行装,打算先回扬州去。虽然他猜到许是有人对小姑娘说了什么,但小姑娘所言确乎在理。
翌日一早,谢思言出城时,被楚王身边的长随拦住,说是楚王要为他饯行,谢思言冷言拒了。那长随末了递来一封帖子,谢思言打开看了,道;“回去跟你们世孙说,安生在封地待着成亲才是正理,旁的事,少操心。”言讫离去。
临行前,谢思言列了个单子,将路上要买的物件列了下。他虽然记性踔绝,但总还是怕有所遗漏。
他打算布置一番,就婚事探探小姑娘的意思,他也好心里有个底。
陆听溪也猜到谢宗临必是知晓了谢思言未去抱璞的事,大约正催着谢思言回京给个说法,她以为他会直接回京,却没想到他又回了扬州。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总觉谢思言这趟回来,变得怪怪的,譬如盯着她的眼神透着深思,譬如总欲言又止。他这模样倒令她觉得他肚子里揣着什么坏水儿。
她母亲生辰这日,爹娘在家里庆贺了一番后,她随母亲出了门,与几个相熟的姑娘出城爬山。
她跟慈长实则说不到一处去,上了山后,女眷便渐渐分成了几拨,叶氏与别家几位太太在前头说话,她跟一众年纪相仿的姑娘走在后面谈天。
正扯着闲话,走在她身畔的赵家姑娘赵芳林突然凑过来,低声问起了住在陆家斜对面的谢思言。
“我听闻那家公子是京中来的豪门公子,往日也与贵府多有走动,你可知他今日为何急匆匆就走了?”她隐约听闻那位公子今日来是来了,但是没待多久就又走了。
“不知,许是忙。”陆听溪如实道。
陆家这边当初拟请帖时,第一个请的谢思言。谢思言今日来是来了,礼数也十分周全,就是没留多久就匆匆走了,也不知是否有什么急事。
赵芳林有些遗憾,又问起谢家的状况,陆听溪有些不耐,敷衍几句,将话茬岔到了别处去。
将近未时正的时候,陆听溪正在半山腰一座寺庙后头的空地上喂鸽子,杨顺突然赶来,急慌慌说世子遇到了些麻烦,让她过去一趟。
她觉着新鲜:“什么麻烦?我能帮上忙?”
杨顺焦灼道:“您去了便知道了。”
陆听溪见杨顺急得不住揩汗,虽则不明所以,但心里不免打鼓,扔了手里的苞米粒,让檀香给她望风,她跟着杨顺往后头的林峦去。
她见到谢思言时,他正立在枫林中题笺。
看到她来,他指了近旁一个绣墩让她坐。陆听溪问他叫她来做甚,他在绣墩对面的一张圈椅里坐下,道:“你觉着我这人如何?”
陆听溪缄默。
这问话好生诡异。
自打他从武昌府回来,她统共也就跟他见过两三回,还只是匆匆打个照面,她实则也不知他如今的心境如何。
忽然问出这话,莫非是在武昌府那边查到了什么,受了莫大刺激?若真是这样,那她可不能再刺激他。
她犹豫了一下,道:“你是个好人。”
站得稍远的杨顺几乎要给陆听溪跪下。
他这还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评价世子。
谢思言也陷入沉默。
冷静了半日,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除此之外呢?”
“没了,”陆听溪见他脸色不对劲,又忙补充道,“其实你这人真挺好的,我以前虽然背地里叫你讨厌鬼,跟你吵过架,还毁过你的裤子……”
她觉着这一段可以略过:“……但我其实还是觉得你这人是十分出色的……反……反正总之,你……你是个好人。”
杨顺又往远处站了站。
可别再提好人这档子事儿了。
谢思言深深吸气,换了个问法:“那你觉着往后与我天天相见如何?”
“可以的。”陆听溪脱口道。
杨顺几乎热泪盈眶。这下世子该高兴了,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啊,世子先前还如临大敌,如今陆姑娘这么快就答应了。
他才要舒口气,就听小姑娘继续道:“你若有什么差遣,我必竭力襄助。就是我天天出来领差事的话,不太方便。”
……
谢思言冷静了下,他果然不应该用过于委婉的法子。
他一把拽起小姑娘:“跟我来。”
陆听溪下意识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她问他做甚,他道:“许久未见,给你预备了些见面礼。”他瞥了杨顺一眼,见其躬身点头,知这是都准备妥当了,牵着陆听溪一径去了。
他心里揣着事,见小姑娘在后头跑得气喘吁吁,才意识到自己走得疾了,即刻放慢了步子,迁就着她。
转过一堆嶙峋乱石,陆听溪喘着气问到底还有多远,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跟着一脚踩空,身子往下头一深坑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