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2 / 2)

但见上面只一行字——

中秋节不要出门。

又是那个人。

陆听溪一哂,她偏要出门,她还要给谢少爷送月饼去。这人以为他是谁,凭什么觉得可以操纵她。

陆家老太爷和太夫人没那么大规矩,平素也只是让儿孙们早间去请个安便是。陆文瑞忖着众人素日都忙,许久没凑在一起用膳了,晚来就让众人都去老太爷和老太太那里问安用饭。

陆听溪今日在馥春斋差不多填饱了肚子,不过随意吃几口,倒是一直在留心祖父、父亲并两个叔父的谈话。

她记得梦中提示的是两个月后,外祖治下的九江府卫仓出了纰漏。卫仓是当地驻军的仓库,包括兵器库和粮仓两大部分,可谓至关重要。但卫仓一事尚未查清,江西都指挥使先派人围了外祖的府邸,这也是梦中未能返京的她和母亲为何会被围困其中的缘由。

她此前已经寻了个由头,让母亲给外祖写家书的时候,将她的这个很可能成真的梦写进去,尽可能先行提醒。她也将她的这个梦告诉了谢思言,谢思言只道她一个小姑娘不要操心这些。

她觉得这样应该也没甚问题了,她也已经将能做的都做了,但没找到那个人,她总还是不能安心。

父亲他们并未谈论多少官场上的事,只是感慨此前祖父那件事太过惊险,若非孙大人及时出手,陆家众人此刻怕是不能安安稳稳坐在一处用饭了。

膳后,陆听溪转去寻祖父,拐弯抹角询问他对于先前孙大人出手一事的看法。祖父何其敏锐,她问得稍多,就嗅出了异样,问她询问这个做甚。

她老实道:“孙女好奇此前与陆家这边交情不深的孙大人为何会出手。”

“这事儿我也琢磨了许久,但也未想透。不过不论如何,陆家算是过了那个坎儿。”

她抬眸:“那件事究竟有多凶险?”

“官场博弈我与你说多了你大抵也不懂,我就这么跟你说,”陆老太爷靠到太师椅上,“若非孙大人及时稳住局势,我如今怕已被一贬到底,被打发到蛮荒野地做个打杂的胥吏,余生再难翻身。这还是好的,再往坏处说,说不得也会带累你父亲他们,届时陆家说不得就是第二个崇山侯府,树倒猢狲散。”

陆听溪默然。她觉得她应该在给谢少爷送月饼的时候,再跟他合计合计。

翌日,陆听溪去馥春斋后堂等谢思言。她已经给谢思言那头递了信,他今日休沐,又逢中秋,应当会待在国公府。

然而她等了半个时辰,没等来谢思言,却见杨顺匆匆过来。

“真是不巧,世子爷今日出门去了,”杨顺瞧见陆听溪怀里的月饼盒,笑道,“您把东西给小的吧,小的代您转交于世子爷。”

陆听溪指腹无意识地在月饼盒上摩挲:“他去了何处?”

“去了良乡,奉国公爷的命,去探望一个业师。今日纵回,也要到晚间了,所以您不必在此等着。”

陆听溪估量了一下,从京城到良乡确实耗时不短,只好将月饼交于杨顺。

从馥春斋出来,她正要回家去,却见孙滢迎面而来。孙滢跟她寒暄片刻,道:“今日家中人多,祖父倒是一早就出门去躲清闲了,我却还得带着几个亲戚家的半大孩子出来买月光纸,真是……”

陆听溪心中一动:“孙大人去了何处?”

“祖父出门时,就带了两个长随,大抵是去京郊的庄子上与谁议事了。”

中秋节不在家中待着,出城往庄上去,必是有要紧事的。

她佯作不经意,打探到孙家庄子的大体位置,别了孙滢后,就往城外去。

孙家庄子遥遥在望时,她示意身后丫鬟噤声,蹲身躲在一人高的草垛之后,静静等着。

蹲得两腿发麻时,她才要起身舒活舒活筋骨,就听得田庄的大门开启的声音。

她忙匿身藏好,循声望去。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陆听溪小心翼翼探头看去, 凝神等了半日, 却只看到几个小厮和伴当推着两辆板车出来, 并没瞧见旁的什么人。

她又忍着腿麻等了近两刻钟, 那道大门再没启开过。

蹲踞过久,她两条腿已快没了知觉,思想一回, 终是默默退了回去。

坐回自家马车里, 她仔细琢磨一番,觉着她今日无功而返大抵有两种可能。一是她确实想多了, 说不定人家孙大人就是去逛茶楼跟人闲聊天去了;二是孙大人的确是来见什么要紧的人的,但不可能让她撞见。

既然是见要紧的人, 又是特特跑来自家庄上议事,那必是慎之又慎, 怎会这样堂而皇之地从正门出来?她要窥探, 至少也应当去后门那边。

终究是不甘心,但她又不可能总在这边蹲着, 忖量须臾, 她唤来两个机警的小厮,让他们一人在前头这边盯着, 一人绕去庄子后面守着, 一直守到天黑,看能否有所发现, 切忌不要暴露形迹。这两个小厮平素在陆家前院做事, 倒也能识得几位朝中要员。

布置罢这些, 她又对着孙家的庄子看了少刻,叹息离去。

中秋乃团圆节,人情走动大多在之前就已告毕,中秋当日反而没甚亲戚往来。陆听溪惦记着孙家庄子那头的事,吃了几块月饼,要回房看书静静心,却被叶怀桐硬生生拽去陪她们玩黄鹞吃鸡。

叶怀桐嫌府上女孩儿少,玩不起来,便拽了几个机敏的丫头来凑数。陆听溪知道自己反应迟钝,很自觉地选择充当黄鹞。几轮玩下来,她果然一只鸡也没抓到。

陆听芝在旁打趣道:“淘淘这是怎么了?往日纵再是迟钝,也总是能抓到一两只的,今日怎像是丢了魂儿一样。”

叶怀桐道:“表姐今早还好好的,适才出去了一趟,回来就神思不属的了,莫非……”凑到陆听溪耳畔,“方才出门遇见了什么貌比潘安的风流俊俏佳公子?惦之念之?”

陆听溪白她一眼。叶怀桐还是跟当年一样口无遮拦。

叶怀桐觉得陆听溪这个表姐真是跟别家闺秀很是不同,若是别家千金听见她这样打趣,八成会捏着帕子咬着唇,娇嗔着说要撕烂她的嘴。

幼年的陆听溪跟她一样镇日上房揭瓦,不过比她爱念书,也不像她那样屁股下长了钉子一样坐不住。长大后的陆听溪反而在调皮捣蛋上越发懒怠,真是像极了她养的那只长毛兔,绵软乖巧,平日里就安安静静窝在窝里啃萝卜干,真被撩拨恼了才会伸爪子挠一下。

叶怀桐将陆听溪拉到一旁,勾臂揽住她的肩,语重心长:“表姐,你这般可不成,回头若是嫁人了,被坏男人欺负了可怎么好?我看你这是被你养的那只兔子给带的,你若回头养几只乌龟,赶明儿别说玩黄鹞吃鸡抓不到鸡了,我看躺床上翻个身都要半日。要不你莫养兔子了,养几只獒犬得了。”

陆听溪沉默下,道:“那我若养狮子,岂不是会变得更厉害?”

“狮子也好,我就是怕你这院子不够它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