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田没有饿的皮包骨头,全是静养之功。
寇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薛府老仆身上,冷哼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
薛府老仆还要开口,却见薛田拦下了他。
薛田盯着寇季,沉声道:“寇季,让你手下的人速速收刀。如今粮食已经运到,可以救活更多的人,没必要再多造杀孽。”
寇季盯着薛田,“沙州的百姓们如此猖狂,胆敢在我面前抢夺粮车,想必跟你纵容,脱离不了关系。”
薛田正色道:“我没有纵容他们,我只是跟归义军节度使有约法三章,约定不伤及城内沙州百姓的性命。”
寇季讥讽道:“所以他们就可以在城内胡作非为,而我大宋的将士却要受委屈?”
寇季盯着薛田,冷声问道:“你是我大宋的官员,还是沙州回鹘的官员。”
薛田脸色难看的道:“我只是为了维护我大宋的名声。”
“呵……为了一群根本没有将我们的恩情放在心上的该死之人吗?”
“寇季!”
“薛田!本官手握天子剑,如同官家亲临,见到本官,为何不施礼?”
寇季将天子剑撑到了薛田面前,冷冷的质问。
薛田见到了天子剑,果断躬身施礼,他脸上没有任何不悦的神色。
他敬的是天子,而不是寇季。
寇季拿着天子剑,冷哼道:“本官手持天子剑,要做什么,要杀什么人,还轮不到你薛田过问。”
薛田闻言,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寇季继续开口道:“薛田……将士们战死的战死,饿死的饿死,你怎么还没死?”
薛田猛然抬起头,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寇季。
寇季盯着薛田,继续说道:“薛田,我以前觉得你是一个人物,现在再看,也不过如此。因为你的愚蠢,让数万将士,数万民夫陷入到了危难当中。
你不想着如何领着将士们、民夫们度过困境。
反而一味的去守护什么狗屁名声。
难道在你眼里,名声比我大宋的将士们、百姓们更重要?
难道在你眼里,沙州百姓的命,比我大宋将士们的命、百姓们的命,更值钱?”
薛田心神俱震,颤抖着盯着寇季。
“事管我大宋国威、我大宋名声……”
“狗屁国威!狗屁名声!为了你口中所谓的国威,所谓的名声,就可以拿我大宋将士们的性命去填?曹贤顺要是真把我们当回事,就不会至今守在内城不出来。
曹贤顺要真把我们当回事,就不会将你们隔绝在内城之外。
曹贤顺要是真把我们当回事,就不会提出什么约法三章。
他只在乎我们大宋能不能帮他守住沙州,夺回沙州的其他疆土。
守得住,他就当我们大宋好。
守不住,他就当我们大宋是个屁。
明明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你却拿我大宋将士们的性命去养。
薛田,你真的该死!”
寇季一番诛心之语,听到薛田浑身哆嗦,踉跄着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寇季没有再搭理薛田,高声对所有人道:“官家命我为西域诸州安抚使,自今日起,西域诸多事宜,由我一人定夺。
谁也不要跟我说三道四。
我也不喜欢听人跟我说教。
我吩咐什么,你们去做什么即可。”
巡马卫、捧日军将士们,率先齐声应答。
杨文广神色复杂的答应了一声。
聚在城门口的其他人跟着齐声应答。
寇季朗声吩咐道:“元山部所属,捧日军所属,率领随我而来的民夫,今夜负责守城,替换下守城的将士。命火头军速速埋锅造饭,让沙州城内的将士们先填饱肚子。”
“一个时辰后,七品以上的文武官员,到我帐内聚集。”
“无故缺席,无故不到者,斩立决……”
“……”
寇季一番命令下达完,城门口的人齐齐答应了一声。
沙州城内的宋军将士们,欢呼雀跃的从民夫们手里接过了粮车,急切的往军营里送去。
寇季丢下了失魂落魄的薛田站在原地,同杨文广一起乘马,赶往了营地。
寇季从寇府仆从手里讨要了肉干、馕饼、水袋,一并塞给了杨文广。
杨文广拿着肉干、馕饼、水袋,立马递给了身后的部曲,然后眼巴巴的看向了寇季。
寇季立马吩咐寇府的仆从,拿了一些足够杨文广和杨府部曲吃的肉干、馕饼、水袋。
杨文广拿到了肉干、馕饼、水袋,开始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杨府的部曲也是如此。
吃着吃着,有人哽咽出了声音。
泪水混合着肉干、馕饼,一起吞进了肚子。
寇季听到了哽咽声,哀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行了半程。
杨文广吃饱喝足以后,略显尴尬的对寇季道:“让寇贤弟看笑话了……”
寇季淡然道:“人之常情,可以理解……说一说如今沙州城里的局势。”
杨文广闻言,急忙道:“从西夏兵马和黄头回纥兵马围困了沙州城以后,归义军节度使曹贤顺就龟缩在内城不出,期间派遣一队兵马,从西城门出突围而出,去了西州回鹘。
疑似派人去西州回鹘求援。
但似乎并没有得到回应。
随后他又派人突围了一次,携带着一批金银,疑似将两个嫡子送出了沙州城。
在此期间,曹贤顺先后将外城,以及外城城墙上的兵马,撤回了内城。
如今外城城墙上,皆是我大宋兵马。
西夏兵马和黄头回纥兵马围困了沙州城以后。
曹贤顺不许我军入内城,薛公多次入内城交涉,曹贤顺也没有给任何回应。
在城内粮草耗尽的时候,薛公施舍了一部分粮食出去,引动了城内的沙州百姓冲击我军大营。
我军为守营地,斩杀了许多沙州城的暴民。
曹贤顺因此向我军施压。
不允许我军伤害沙州的百姓。
薛公入内城和曹贤顺交涉,达成了协议,约法三章。
曹贤顺张榜告诉百姓们,让百姓们不得冲击我大宋军营。
我大宋兵马不得擅自杀害沙州百姓。”
“但……没什么用……对吗?”
寇季盯着杨文广问。
杨文广神色一黯,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寇季微微眯起眼,“那些百姓经过了警告,自然不会再冲击我军大营,那他们又是怎么给我军造成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