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画在夜里独自坐了许久才百思不得其解地趴在小几上睡去。半夜感觉有人将她轻轻放平,又搭了件东西在她身上,十分舒适,习惯性地叫了声,“爹。”
这十几年都是那老家伙在嘘寒问暖,年幼时姜凯也会如此,但自打沈画十二岁那年在他面前始料不及地初潮,不小心弄了一裙子血,将他吓了个半死,她淡定且毫不避讳地给他普及了一下何谓月经、做了他某方面的启蒙老师之后,姜凯尴尬了几天便有了忌讳。
听见这声爹,黑暗中某人哭笑不得,无奈地长长呼出一鼻子气,几不可闻地说:“我没女儿。尚未娶你。”
沈画素来睡眠良好,却也偶有发梦,没在意,也没听得真切,微微翻动身子,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车厢里已彻底透亮,睁开眼发现自己又不雅地将腿和脚搭在了小几上,沈画这才想起自己是在别人家的马车里。身边的人虽是自己将嫁的夫君,却也是位并不太熟悉的陌生男子,赶紧坐起身整整衣衫往边上看。
我去!两回了!她有点儿不想活了。她怎么可以在这么一个优雅得体的人面前丢这么大个人?
她虽不指望他看上她,但面子也是要的。
柴骏似乎一早醒了,正捧着佛经靠在一侧的后壁上慵懒地看着,异常勤奋,就差点没像寺庙里的和尚一样晨起诵经,仿佛他这辈子就是为了出家才生的。
昨日他只是端端坐着,倒看不出什么。不曾想他恣意曲起一条腿的姿势竟显得身姿颇为修美瘦长,尤其是那双长腿。
想必是因为小几被她霸占,他才不得不窝在一角。
沈画忍不住有些口干,有些生无可恋,在心里又是一瞬惋惜。这份看上去颇为美味的早点竟然只能看,不能吃。真是暴殄天物!好端端的一位绝世美男,为何偏偏要看破红尘?偏偏要是野心勃勃的柴西词的儿子?不然与他发展一下,也挺不错的。
许是她惋惜的目光太过直接,柴骏放下手中册子微微转头看来,“醒了?”
连打招呼都很注重仪态,贵族包袱沉甸甸的。
沈画局促一笑,隧又坦然反问:“莫非小侯爷以为我会睡到午时?”
不想,这不懂幽默的人竟一本正经与她“幽默”了一回,“尚有一刻钟。进了前方镇子便有午膳可用。”
不会吧?真睡到了午时?这也不是不可能,以往在家都是小翠叫她起身,且叫得十分辛苦,差不多要与她争上一炷香的被子,如今不在一处……
呵呵,沈画扶额为自己睡过头解释:“昨晚失眠,睡得太晚。小侯爷见笑。”
柴骏用他那张极为好看,却又丝毫未笑的冷脸回应,“子时六刻。”
沈画竟无言以对,他居然将她睡觉的时辰都计算得如此精确,脑子里是有时钟么?需不需要如此不给面子?足足六个时辰,一天美好的时光便被她睡过去一半,的确挺汗颜。
柴骏随手自身旁递来一个胀鼓鼓的羊皮水袋,“喝点儿清水。”
沈画正觉着口干舌燥,接过来放到嘴边才生生停下。
柴骏就这样声色不动地看着,沈画喝也不是,不喝又似乎不给人家面子。
这样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看了一会儿,柴骏直接伸手取回水袋,仰头倒了些许进他那张好看的嘴里,又极性感地动了动喉结,将那一口清水咽下,才将羊皮水袋递回给沈画。似乎用目光在问:信了没有?
沈画尴尬地接过水袋猛灌,小心肝儿莫名其妙跳得欢快,好不容易按捺住,居然发现身上搭着一层薄薄的绒毯,差点儿没一口将咽下去的水呛出来。咳嗽几声,想起昨晚记不大清的“梦境”,她居然叫他爹?认贼作父?不禁捂着额头气馁:“劳小侯爷大驾。”
柴骏坦然着置若罔闻,拿起一旁将将放下的书本重新放回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