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道阿旺为什么被人围殴不还手,怕是他自己也晓得一出手就是要出人命的,所以还是老实挨揍的好,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
她还没来得及发表看戏感言,就见到那几个丫鬟一脸来者不善,一副想置她和阿旺于死地的模样,虽说她心内觉得阿旺反应稍微有那么点过激了,但好歹阿旺是她新收的仆人,又是那几个丫头挑衅在先,怎么可能让她们得逞。
她立刻伸手把阿旺拉到身后,素手轻扬,打算迎敌。
不想负手立在路旁的银衣公子冷冷喝了一声:“都退下,越发的没规矩了!”
“是!主人。”那几上丫头满面怨恨,委委屈屈地收了手,唰地一声,还剑入鞘,尔后恭恭敬敬地站到银衣公子身旁。
若樱傲然立于阿旺的身前,淡淡地直视着银衣公子那群人,一言不发,横竖都已砸了他们的轿子结下了梁子,要打就打,多说无益。相对于阿旺而言她很瘦弱娇小,可是那份保护者的气度却非同凡响,令人心折。
阿旺又恢复老老实实的阿呆模样,仿佛刚刚气势逼人砸轿子的是另有其人,他乖乖地站在若樱的身后,低着头,眼帘微垂,默默地注视着若樱头顶的斗笠,眼眶渐渐地红了……
在不明就理的人或不明真相的人看来,还以为受了委屈的是他。
虽然双方人数悬殊太大,但人少的气场却明显不输于人多的气场。
那银衣公子涵养极好,坐轿被砸了个稀巴烂也不动怒,如玉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拂过腰上悬挂的一块玉饰,温文尔雅地笑道:“怪我不会管教下人,还请两位莫要怪罪,千万不要将这些许小事放在心上。”
别人都抬了台阶到面前,若樱自然不会拆他的台,也拱手一礼道:“是我手下鲁莽,望公子见谅,倘若公子没旁的事,我二人就先行一步了。”
银衣公子依旧笑容可掬,水汪汪的桃花眼含笑,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儿,十分的勾魂,他一只白皙修长犹如白玉雕成的手一伸:“小兄弟和这位兄台请!”
若樱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期期文文地带着阿旺扬长而去。不走难不成跟他们讲赔偿啊?架可以打,银子可是一文钱也没有,如今多了一张嘴帮她开销,自然要紧着点花。
锦晖城虽说是车遇国的边疆之地,但依山傍水,风景秀丽难言,再加上正是荷花盛开,两岸飘香的季节,一路行来,不少荷塘里的荷花开的娇艳欲滴,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虽是边疆之城,但只要两国不起干戈,无战火之忧,城里依旧一派生机勃勃地景像,两旁小贩的叫卖声声声入耳,商客之间的争执声时不时的响起,南来北往客商带着货物匆忙行走着,显得异常的热闹。
若樱带着阿旺进了城,不紧不慢的向那间颇有盛名的“四海商行”走去。
直到这时,若樱偏着头问阿旺:“阿旺,不是被人打都不晓得还击的吗?方才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
阿旺又有些紧张不安了,低着头,一双大掌无意识的扭紧,手骨头都快被他扭断了,才嗫嚅道:“我……不喜欢她们骂你。”
若樱不禁一愣,忽然有些明了阿旺的意思,他恐怕在意的是那个丫头说的‘好狗不挡道’吧!
若樱把阿旺的话放在心里回味咀嚼了一番,原来还想叫阿旺以后不要那么冲动的话语却变成了:“谢谢你,阿旺。”阿旺这是在替她出头,以他的方式在维护她呢,若樱的心里有些暖暖的,涌上了一股酸楚还有感动。
阿旺觉得若樱一定是嫌弃他闯了货,一直忐忑不安的等着若樱的教训声和喊他滚的声音,他都想好了,无论她怎么赶他走,他绝不走,这个人是第一个被他抢了食物不揍他的人,看他挨打还帮他解围,请他吃饭,若是离开这个人,他还上哪找一个这么好的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若樱非但不骂他,还说谢谢他。
他有些怔然,不敢置信的看着若樱的斗笠顶,若樱对他来说太矮了,如果她不抬头,他就只能看得到她头顶的大斗笠,逐渐地,他黑亮的眼里少了些胆怯,多了一份惊喜和受宠若惊。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径直向前走。
阿旺突然拉了拉若樱的衣袖,若樱抬起头,不解地望着他。
“给……给我一两银子。”
若樱挑了挑眉,也不问缘由,默默地掏出银子递给阿旺。
“等我!”阿旺丢下这两个字就向街边的小贩走去。
若樱寻思着阿旺可能是饿了,去买点吃食,遂也不去管他,径直伸手勾着斗笠边,目光透过帽缘警觉的打量着周围的人群。
须臾,阿旺回来了,他买了一个专门背人的椅子。
若樱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和他买的那个背椅,不解地问道:“干嘛买这么个破玩意儿回来?”
阿旺默不做声,把小贩找给他的银钱递给若樱,然后默默的背好椅子,蹲下高大的身躯:“你坐上来,我背着你。”他现如今说话越来越不结巴了。
若樱尴尬的不行,一眼扫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连忙就要拉他起来,“快起来,谁要你背了。”
阿旺听话的站起身,打量了人群一眼,有些懂了:“那到人少的地方背你。”话一说完,他却感觉到若樱身上的气息瞬间就变了,似乎她现在有些许的不安,想要刻意避着什么。
若樱方才怕街上的行人笑话她,就多看了人群几眼,甫一入眼就看到远处一个骑在骏马上的蓝衣少年,若樱蓦然一惊,马上那个清秀白皙的少年正是明月。
明月带着一帮人手,一路上不知换了多少马匹,终于抵达了锦晖城,拿了王爷的信物,找到了锦晖城的总兵胡大人,调了一些人手为自己所用,焦虑的四处找寻着若樱。
因王爷交待过只能暗中进行,绝不能泄露夫人的身份,所以明月既不敢把若樱的画像大剌剌地张贴出来,也不敢拿给胡大人的手下瞧,只能他和几个带出来的亲信分头行动,一个一个的核实,举凡有些美貌的女子,他们都要去瞧一瞧,以免漏了一个,这样一番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只能抱希望于碰运气了。
明月带着七八个人手,正好搜查到这条街上,他到没有托大到认为自己会是夫人的对手,她能在远山和冷洌两人的手下逃走,那身功力绝对在他之上,想来王爷也是和他一般的想法,并不是要他亲手捉住夫人,只是想探知夫人逃跑的确切方向。他紧紧抿着有些干裂的嘴唇,锐利明亮的双眼像梳子一样梳过街上人来人往的行人,企望能发现夫人的身影,打定主意,到时就算打不过,苦口婆心的劝也要把夫人劝回去。
一个背着背椅的高大汉子进入他的眼帘,那大汉脸上有几道疤痕,长相颇为英武,只是那身唯唯诺诺,满脸愁苦的气质真是令人不敢恭维,生生破坏他的高大形像。
他背后的背椅子上有一个瘦弱的男子,头脸用斗笠遮着看不清相貌如何,但他一副萎靡不振,奄奄一息的模样,得靠好几根布带绑在椅子上才不致于滑脱到地上。
明月只看了一眼这两人就掉开了头,带着人手继续向前搜寻。
……
正文 第七十四章节 张冠李戴
“奶娘,此话当真,芳菲曾在青阳城的月老祠求过姻缘签,却被人盗走?”萧冠泓微垂的眼帘抬了起来,将信将疑的看着形容憔悴不堪的楚嬷嬷。
楚嬷嬷抿了抿灰白的嘴唇,喉咙嘶哑又干涩:“是的,那天老奴不放心她一个人,怕生意外便偷偷跟着她,这些都是老奴亲眼所见,只是那人功夫极好,老奴追出来就不见人影了。”
因为王芳菲的猝然去世,楚嬷嬷和王大总管悲恸欲绝,痛不欲生,皆受到了沉得的打击,一下子都变得苍老了很多,楚嬷嬷鬓角边甚至有白发生了出来。倘若不是昨天儿媳妇身子被诊治出有喜,这两位老人怕还是会沉浸在伤心痛苦中。
新生命既将到来的喜悦慢慢让楚嬷嬷清醒过来,虽然依旧为女儿的死痛苦不已,但这已是不可抗拒,铁一样的事实了。她不禁想到,女儿喊头疼正是因为在青阳城的月老祠回来之后,彼时芳菲还是昏迷不醒被送回来的,自那以后,女儿就有些异常的模样,只是大家忙着寻找夫人,也就疏忽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且芳菲右肩上那个诡异的蓝色的虎爪印记要怎么解释?难不成女儿是被人害死的?一旦有了这个想法,楚嬷嬷哪里还能坐得住,思前想后一番,她觉得还是得回禀王爷。
但楚嬷嬷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把王芳菲祈求月老的那一段话隐瞒了下来,一则是因为她私心里觉得,这段话纯粹是女儿妒忌心作祟,冲口而出的气恼之语,作不得数。另一则是因为楚嬷嬷能看得出王爷心里是把若樱看得极重的,肯定听不得有人诅咒于她,她不想女儿死都死了,末了还在王爷心目中留个可恶的坏印像,岂不是徒增事非。
萧冠泓因着若樱逃跑的事,人虽然瘦了许多,但精神却逐渐振作起来,经过这一段时间的颓废不堪和深刻的思念,以及思绪的沉淀,他渐渐明白过来了,无论他派出多少人寻找若樱,只要若樱有心不回到他身边,以若樱那死犟死犟的性子,怕是出动军队都无用,都不如他自己亲自去捉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