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姑且不提白玉簪的事,但就宇文莲对他下药的事,他总有权力和宇文莲算一算账吧!
如今他早已查清宇文莲便是对他下“销魂散”的人,念及如果没有宇文莲突然来这么一手,他也不会顺着自己的心意强掳强占了若樱,所以他抱着有些复杂而又微妙的心情回报了宇文莲,且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的手段已是很和风细雨,并没有杀人于无形或者弄得血雨腥风什么的。
依他看来,安夫人母女就应该惜福,倘若不是看在她们是宇文家的人,他的报复只会更重更狠更猛,并且重到她们此生都承受不起!再则,他这样做不全然是为了报复,同样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不会是想好心的想为韩国舅和宇文莲牵红线。太子和翼王之间,宇文腾审时度势一番,至今未做出选择,似乎是想保持中立,他的外家罗国公府也与他共同进退,明里暗里都从不曾表明站在哪一方。
萧冠泓筹划宇文莲嫁给韩国舅,等于是立刻就让宇文腾抛弃了太子一方。
理由很简单,萧冠泓虽不知宇文腾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可他对宇文腾的为人还是了解几分的,宇文腾表面上对他母亲的死没有追究计较,也不曾怨恨宇文老爷,但实际上他早就在罗国公府的帮助下,查清了罗夫人病死的原因——彼时安夫人在明远候府的支持下,弄来西域的药物,在罗夫人生宇文凤时就下了慢性毒药,致使罗夫人后来一直缠绵病榻,最终仙逝。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宇文腾从前是没有能力为母报仇,如今他已通过自身的努力达到初步的目标了,下一个目标绝对是要为娘讨回公道了,这是毋庸置疑的。宇文腾是武将,但却是文武兼修之儒将,并不是个只知逞匹夫之勇的莽夫,他之所以没有立刻行动,一定是在等待最好的时机,力图把安夫人和明远候府一击必中,不留后患。
萧冠泓同样是在等待最佳时机,韩皇后和韩家他必然是要铲除殆尽的,看在罗公国府和逝去的罗夫人面上,他是不希望宇文腾追随太子,然后白白牺牲掉,所以才好心的帮他做出了选择,也算是为报达罗国公府昔日维护娘亲之恩。
此次同白玉簪一起到封地的,还有战战兢兢,不胜惶恐的柳青娥。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故人重逢
“柳青娥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柳青娥惴惴不安,一脸黯然憔悴的向萧冠泓行礼,原是杏眼桃腮的美人一枚,不知是因为路途劳累身体不适,还是因为心思郁结导致气色不佳,整个人竟然不复当初的半分风采与美貌。
萧冠泓单手支颐,懒洋洋的高坐上首,面无表情的睨了柳青娥一眼,随后便垂下眼帘,空着的一只手慢条斯理顺着墨色锦衣的绣金云纹轻抚着,隔了半晌,他突然抬头,冷冷地喝道:“起来吧!”
见柳青娥似有胆怯地颤抖了几下,随后才娇娇弱弱地起身,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模样,他嘴角轻勾起一抹似讥似讽的淡笑,复又道:“西呈细作营的细作就只有如此胆色吗?在本王面前就不必做张做致了,想必你在西呈也是听说过的,本王素来不吃这套。”
“……王爷……”柳青娥脸色一白,心头抱有的那仅有一丝的幻想也不复存在了,她是听说过不少萧冠泓狠辣无情的事情的,但总抱有一丝侥幸之心,她毕竟是一个美貌动人的弱女子,是个男人都会对她怜惜三分吧!可现在看着湘王寡淡而又毫不动容的模样,估算着他根本不会因为她是女子就会手下留情。
在将军命她随湘王府的人来楚湘时,她心头就有些不好的预感,暗息猜测,不知是因为自己身份暴露了,还是因为若樱做了什么累及自己的事情?总归不是好事。她原本还寄期望于宇文腾,指望他能看在她是他房里人的份上,护着她,不让她被人千里迢迢的带到楚湘,可宇文腾二话没说,简明扼要的命她立时随湘王的侍卫出发,务必尽快的到达楚湘见湘王。
那时,她凝视着宇文腾那张淡漠清冷的脸,为这个男人跳动的一颗心登时拔凉拔凉的,犹如大冬天里一盆凉水倾倒在身上,冷的她全身发抖,她很想求宇文腾让自己留下来,前去楚湘还不知道有什么未知的危险等着自己呢,可她深知宇文腾只要是开口说出了的话,就跟那泼出去水一样,别想着还能收回来。
可无人能明白她忐忑不安,矛盾不已的心情,那日若樱离京之前,她借故去见了若樱一面,当时她对若樱提及书信已经交上去了,道若樱可以功成身退了,尔后又状似无意的提起宇文老爷去向圣上跪求圣旨赐婚了,其实这两件事都是她说谎,企图骗若樱。
事实上,她们此行千方百计的盗得的书信根本是个幌子,主子全然没有放在心里,只字未提,若不是那天主子在她房间里出现,交待她以后该做些什么,应怎么做,说不得她还在担心上面惦记着那封书信,若要她交上去,她决计是不肯的,不管宇文腾怎么不把她放心上,或是弃她如敝履,她心里毕竟是装着这个男子的,要是伤害到他,她于心不忍。
那会儿她还在暗自庆幸,以为主子并不知她盗了书信却不回禀,且有了脱离细作身份的决心。不料主人却全知晓,只是网开一面的并未立刻降罪于她,但却警告她,务必要待罪立功,如此这般说不定可以脱离细作身份,过上普通人的生活。
主子的话不免令她松了一口气,并且颇有些受宠若惊,她自认并不是细作中顶尖的,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小角色,却能得到主子的亲口许诺,未免暗喜在心。且主人吩咐下来的事也很简单,仅仅是要她监视宇文老爷和听候一些无关紧经的调谴,并不会真正伤害到宇文腾。
既然如此,她就不必为难了,只要不危及将军,她其实极愿意用立功来换取后半辈子的安逸生活。
至于她谎称老爷去向皇帝求圣旨为二小姐和湘王赐婚,纯粹是因为她妒忌若樱不但占据了宇文腾的心,还被湘王看中了,想用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来给若樱添点堵,最好若樱能跟她一样,过着痛苦失意的日子才好。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所以她这会子才会忐忑不安,不知道湘王找她来到底是为哪一桩?一路上那几个侍卫也全是据嘴葫芦,她想方设法的各方试探,他们皆是不理不睬,一脸冷漠,使得她的心里有些惶然。如果是因为细作身份败露,湘王要对她大刑伺候,难不成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如果是因为若樱,那就不好说了……
萧冠泓似乎看穿了她心底里的想法,淡淡地道:“你也不必琢磨来琢磨去,耍什么花招都是白费心机,本王早知你和若樱是西呈来的细作,之所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因为你在我朝的所作所为暂时并没有什么危害,如果你真有本事做了什么,早将你下了大牢,还容你在这里安然无恙的站着,本王如此大费周张的把你弄来,只想你一古一实的说清若樱原本的身份,若你的回答能令本王满意……”
他顿了顿,居高临下地望着柳青娥因惊讶而看过来的眼神道:“记住,是若樱真实的身份,你说清了,本王马上使人送你回宇文将军身边,但如果你稍有隐瞒,那就休怪本王……”他话里的未尽之意满是阴森森的狠意。
“……若樱……”饶是柳青娥精明,却也懵住了,若樱真正的身份,她委实不知啊!就知道那么一点点,也不知道起不起作用,再说若樱不是跟着湘王吗?湘王为什么要查她?
迎着湘王凌厉无情的目光,她稳了稳心神,但依旧有些许惶惶不安地道:“王爷,莫不是若樱犯下了什么事儿?”
“你无须知道,将你知道的尽管如实道来。”
……
当若樱和阿旺与那额头一撮白发,眉心一颗细长白砂痣的公子不期而遇时,脑子里瞬间就冒出:不是冤家不聚头,冤家路窄,狭路相逢等等怨念极深的词。
却也不怪她,此时她和阿旺已经随着商队安然回到了西呈境内,正带着阿旺在落坪县城内一家成衣铺里替两人挑选几件换洗衣物,阿旺个子太高了,亏得老板的婆娘热心,跑去仓库好一番翻找,总算找出两三件适合他身材的衣物,若樱依旧替自己买了两套男子服饰,出门在外,还是做男子打扮方便些,且容易掩人耳目。
因为在铺子里,若樱不好总戴着斗笠,再说已回到了西呈,她料想萧冠泓的人也找不来这里,也就没必要刻意遮遮掩掩了,遂将斗笠掀在背后。
她正拿着衣物往阿旺身上比划,冷不丁却听到一句怒气冲冲的嘀咕声:“真是晦气,又碰着这两个野蛮人了,呀,原来是个娘娘腔啊!不男不女,鬼鬼祟祟的,真是世风日下……”
若樱眉色不动,仅用眼角循声扫了一眼,却是那天在路上惹得阿旺砸轿的婢女,那婢女只身一人进店,声音娇柔,人也生得娇俏,只是这小嘴里蹦出的话语委实不中听。
若樱扯了扯就要变身为斗战圣佛的阿旺,淡漠地道:“理她啰唆作甚,狗咬你一口,难不成你还想咬回去,走吧。”言罢,看也不看那个脸色遽变,咬牙切齿的婢女,包好衣物就带着阿旺出了店铺。
甫一下台阶,入目所及便是那有一双桃花眼的公子,端坐在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之上,被一群鲜衣怒马的人众星拱月的簇拥着。
他一袭雨过天青的锦衣华服,头戴束发紫金冠,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正微笑不语地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恭维之语,其意态风流潇洒,高贵雍容,端地是一枚浊世翩翩佳公子。
似乎感受到若樱的目光,他优雅地偏过头来,一双似醉非醉的多情目便盯着若樱瞧来,看到是若樱和阿旺,他微怔之后,带笑的乌目越发弯的像月牙,眼神迷离,可谓之媚态毕现,风情横生。惹得围着他的那些人纷纷随着他的目光将视线投到若樱和阿旺身上。
其中有人便谄媚的问道:“世子,这两人是您朋友?”
若樱收回目光,对那些人视而不见,从容不迫的带着阿旺继续向前走,顺手把斗笠戴到头上,耳中却清晰地听见一句:“是啊,一面之缘的故人!”
这声音似一道悠悠的山风,轻轻飘散在若樱的身后,但却丝毫没有让若樱停驻片刻,心里反而在寻思,这人原来是来西呈的,怪道在车遇国边境遇到他,只是不知是巧合还是人为?
自打她发现竟然有人胆敢在萧冠泓的眼皮子底下,用花篮把师傅的红玉黑麒麟玉玦送到她的身边,便对周围的人和事起了戒心,后来她又发现王芳菲趁她假寐时偷偷剪了自己的一小缕发丝,不知是作何用?她那会并没有揭穿王芳菲,索性装做不知道,还诱哄她助自己逃跑,就是想看看王芳菲究竟是要做什么?还有,芳菲是自己要这样做的还是受了人的指使?指使她的人是谁?
玉玦的到来,让她感觉许多事情并不像自己当初想的那样简单,反而显得有些复杂,加上宇文腾的木牌,还有师傅留的血书,这一切都给人以扑朔迷离之感,真相到底是什么?
出了落坪县城,入目便是高山峻岭和起伏绵延的山路,阿旺固执的不肯丢掉那背椅,还执意的蹲在若樱前面要背她,看他那垂头委屈的模样仿佛若樱不坐上去,就是嫌他或者不要他。
若樱寻思着天气越来越热,顺来的银子还有些许,过了这座山头就去买两匹马,为了让阿旺安心点,便顺着阿旺的意思坐了上去。
阿旺说了一声:“走了!”便迈开步子,背着若樱稳稳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走了起来,他个高腿长,兼之一把子力气,难走的山路他竟然如履平地,着实让若樱暗赞了一把。这也归功他这些日子跟着若樱没有饿肚子,就是在荒山野地里,若樱也会猎些野味来烤,务必让两人吃饱。现在的阿旺已与若樱刚刚碰到他时的模样早已不可同日而语。
烈日当空,阿旺斗笠下微黑的脸膛挂满汗水,可是他却精神抖擞,脚下一步也不停歇。若樱把斗笠盖在脸上,被背椅摇晃的昏昏欲睡,此时她终于不在暗叹阿旺一无事处,除了吃就只会吃,连个火都不会升了,她打了一个哈欠,模糊不清地道:“阿旺……放我下来吧,要不累坏了你!”
阿旺头也不回地道:“不累,你……”他拧着眉头思索着形容词,隔了良久小声的道:“你太轻了,像……像片云……”
“……这样啊!”那片云头一歪,放心地睡过去了。
盛夏的天气孩儿的脸,这边雨来那边晴,更有甚者天空分明是阳光普照,却奇怪的来一阵暴雨倾盆,打的行人措手不及,纷纷淋个落汤鸡。明晃晃的太阳还高挂在天上,若樱和阿旺在山道上行的是一派泰然,霎时便狂风忽至,乌云密布,旋即黄豆大的雨点便噼哩啪啦毫无预兆地砸了下来,并迅速变成了瓢泼大雨。